——或者囚徒。
和连溪将装着银渐层的太空箱轻轻放在客厅中央的手工羊毛地毯上。
他打开箱门,小家伙先是警惕地探出小脑袋,金色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打量着这个巨大而陌生的空间。
几秒后,天性中的好奇压倒了胆怯,它迈出箱子,柔软的肉垫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悄无声息。
它开始在客厅里小心翼翼地踱步,嗅嗅沙发脚,碰碰垂落的窗帘穗子,对这个新王国充满了探索欲。
和连溪没有打扰它。他沉默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在空旷冰冷的客厅里移动。
片刻后,他转身,走向主卧的方向。
光线被厚重的遮光窗帘隔绝在外,室内一片昏暗,只有墙角一盏微弱的睡眠灯散发出朦胧的暖黄光晕,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巨大的床铺中央,被子隆起一道安静柔和的曲线。空气中弥漫着长久的寂静。
“我回来了。”和连溪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没有回应。那道隆起的曲线纹丝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微不可察。
他站了片刻,转身走向主卧相连的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洗去社科院里沾染的尘埃和议会厅里无形的硝烟。
蒸汽氤氲中,他闭着眼,水流沿着紧绷的肩背线条淌下。
忽然,隔着水声,一声尖锐的、饱含愤怒的女声穿透水雾,清晰地刺入耳膜:
“和连溪!”
那声音瞬间刺破了浴室里所有的暖意。
和连溪猛地关掉水流,扯过旁边的深色浴袍,草草系上带子,湿漉漉的发梢还在滴水。
他拉开浴室门,大步走了出去。
卧室里,睡眠灯的光线似乎被调亮了一些。女人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浓密如海藻的长发披散着,有些凌乱地垂落在肩头。
岁月未曾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将那份惊心动魄的美淬炼得更加浓郁。
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沉淀出一种冷玉般极具侵略性的风华。
此刻,那双总是盛满冰冷疏离的眸子,正燃烧着熊熊怒火。
而她怒视的焦点,正是床脚地毯上那只小小的银渐层。
小家伙蹲坐在绒毯上,仰着毛茸茸的小脑袋,那双金色的大眼睛无辜又困惑地望着床上那个散发着可怕气息的美丽生物,试探性地又“咪呜”了一声,像是在问:“你怎么了?”
女人的目光从那无辜的小猫身上猛地抬起,死死钉在和连溪身上。
怒火在她眼中翻腾,烧掉了最后一丝伪装的平静,只剩下赤裸裸的恨意和嘲讽:
“和连溪,”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这是你想出来的、新的折磨我的方式吗?”
空气瞬间冻结。
和连溪站在几步之外,浴袍的带子松垮地系着,露出小片紧实的胸膛。
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滴在冷硬的地面上。
他平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灼人的恨意。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开口告诉她——不是的。
这只是…只是一只小猫。
他觉得这房子太大、太空、太冷了。
他想或许有个活物陪着她,能让她不那么…孤单。
他甚至想告诉她,在宠物店看到它第一眼时,它那双纯净无辜的金色眼睛,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圣安蒂斯的下午…
但他还是一个字也没说。
所有的解释,在她的解读里,都只会变成胜利者居高临下的施舍,演变成更深的侮辱。
他沉默地走过去,没有看她几乎要将他刺穿的目光。
他在那只懵懂的小猫面前蹲下。
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水汽和某种让它安心的气息,又细声细气地“咪呜”了一下,甚至还试探性地用小脑袋蹭了蹭他伸过去的手。
他抱着它,转身,沉默地走出了卧室。
厚重的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
客厅里,那只崭新的猫笼安静地立在角落。和连溪走过去,打开笼门,将小家伙轻轻放了进去,又放入了柔软的垫子和它熟悉的小玩具。
银渐层似乎有些困惑,在笼子里转了一圈,扒着栏杆,冲着他发出不解的叫声。
“乖,先待在这里。”和连溪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关上笼门,落锁。
隔着细密的金属栏杆,那双纯净的金色眼睛依旧不解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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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卧室里,厚重的遮光帘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只余下沉沉如水的黑暗。
女人背对着他,蜷缩在属于她那边的床沿,身体紧绷成一道拒绝的弧线,长发凌乱地铺散在枕上。
被子被她紧紧裹在身上,不留一丝缝隙。
和连溪平躺着,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黑暗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