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绍伦放下酒杯拱了拱手,“佩服!”难怪在学校的时候但凡理论类的课程,他的分数总比他高出一大截。
同时也感到羞愧,他的确深陷欲望的漩涡。
即便不够真诚,他还是想那个人。尤其在酒精的加持下,脑海里无可避免地回想起诸多缠绵的场景。
“春明,就算是欲望作祟,我好像也克制不了……”酒意上头,思念在心房疯长,方绍伦袒露内心的感受。所有的意志力都用在了祠堂决绝的那一刻,咬着唇不去说爱,挺直脊背不敢回头。
幸亏这些日子从早忙到晚,让他没空乱想。
三岛春明看着他绯红的面颊,“绍伦,你我都是凡夫俗子,有欲有求是正常的事情。否则我怎会出现在这里?”
“所谓情感的迷障,就是你深知这是不该产生的欲望,不仅与教养相违,更与伦理相悖。”他将杯中酒饮尽,“但你无法抑制自己的所思所想。”
与教养相违,与伦理相悖?
方绍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嘴唇微张,“难道令你产生欲望陷入迷障的人——在沪城?还是——有夫之妇?”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春明精通华国文化,与留洋东瀛的留学生向来交好,其中不乏来自沪城的女士,而女士大多是有婚约的。
三岛春明:“……”
他温和地注视着他,“其实并非某个人,而是某种关系,令我困惑,极想求得实证。”
方绍伦愣住,心头划过一丝异样。但他并未立刻联想到自身,他是洗脸都懒得照镜子的人,从不觉得镜中的面庞有多么勾人魂魄,更无从得知皎洁的躯体、纯质的性情有多少魅力流露。
他像一块璞玉,兀自闪耀,并不知道自己引来了觊觎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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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宁从踏入这所府邸,就步步留心,越往里越觉得诡异的气息扑面而来。
与华国建筑布局全然不同,进门便是大片园林,草木葳蕤,亭台水榭装点其间,她不懂奇门遁甲之术,所以只觉得十分混乱。
仆从领着她穿梭其中,一向记性不错的她头一回没有记住来路。
转过一座楼阁,却是一条通铺的水泥甬道,两侧没有任何的装饰。平整的青砖铺排在甬道两侧,过于阔大的庭院令角落整齐摆放的数台小汽车毫不起眼。
甬道尽头是一座东瀛风味的两层楼宇,她环视光秃秃的庭院,想要悄无声息地靠近这栋建筑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仆从停在门口,内间走出一个和服侍女,躬身行礼,上前来帮她褪去外套和脚上穿的鞋子。姿态很恭敬,素手却拂过她的腰际、颈侧和双膝,不动声色搜了个身。
尔后引领着她沿着阶梯踏上二楼,每一个拐角处都打磨得十分光滑,大理石的墙面显得厚重而坚固。
二楼尽头露出一角木质屋檐,四尺宽的门扉上镶嵌着一只瓶插,里头两枝盛开的白梅,是整座屋宇唯一的亮色。
侍女推开门,脱下木屐,踏上平台,躬身作了个“请”的手势。
柳宁早有准备,脚上是一双白绫袜,无声走入内室,三岛春明自窗前回过头来,淡笑道,“柳宁小姐,很准时呀。”
他今日穿一袭绯色和服,袍袖摆动,闲适里透着矜贵。饶是清楚他来沪城的目的,柳宁也没法否认,这是一副得上天厚爱的皮囊。
“与贵人相约怎敢迟到?”她露出个俏皮笑脸,又添上三分受宠若惊的神色。上回听他说宴饮有专人负责,还以为他必然要摆架子,不会现身,却没料到他亲自待客。
三岛春明回身在案几后跽坐,摆了摆手,“不必拘礼。”
侍女奉上蒲团,她跟着跽坐下去,只是她穿的旗袍,大衣又脱在了楼下,这般跽坐露出腿侧一线流光。
书寓老鸨当然不应该忌讳这个,她把尴尬压在眼底,面上堆起妩媚娇笑,“昨晚来书寓做客的几位贵国客商都说年底的宴饮要等您发话……”
“不急。”三岛春明打断她,言语温文,面带浅笑,“柳宁小姐或许知道,我们东瀛人向来恋旧,认准一个地方自然是常来常往。原先的书寓并无得罪之处,除非柳宁小姐诚意更足……”
“那是自然。如蒙关照,我们肯定拿出十二万分的诚意,酒菜食材必定是顶级规格,窖藏的北地好酒您上次还只尝了一种……”
“任是山珍海味……”三岛春明声调懒懒,“也吃腻了。”
“贵客但有示下,我们无有不应的。”柳宁意会到了他的试探。
“是吗?”三岛春明曼声道。
“是,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明知是坑,也只能先跳下去试试深浅。
修长的手指将一个小小的纸包推到她眼前,“我与绍伦相交日久,渴慕日盛。柳宁小姐想必知晓,”他略显清冷的声音响起,“年前还有一聚,这东西无色无味,我希望它能出现在绍伦的杯中,令我……一偿夙愿。”
他话音落下,柳宁霍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