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倾诉时,身体会刻意地靠得很近,手指会看似不经意地触碰她的手臂或肩膀,带着令人不适的亲昵感。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共享所有美好与痛楚的共生体。
而这种靠近,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你是我的,必须承载我的所有。
但更可怕的是,在发泄完内心的毒液,获得短暂的扭曲安宁后,他就会毫无征兆地切换面具。
脸上那种脆弱依赖的神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带着审视意味的浅笑。
他不会再用儿时吵架的那种粗鄙谩骂,而是用着包裹了‘关心’或‘玩笑’糖衣的、绵里藏针的贬低:
“啧,这道题又卡壳了?晏玥,我们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这身衣服颜色有点显旧了,衬得你气色不太好。改天带你去我常去的店挑挑?”
“晏叔最近压力很大吧?真让人担心。”
“你得多劝劝他,别太轴了,学学我爸有时候,‘认输’也是一种智慧。”
每一次这样的关切或玩笑,都用着裹了糖浆的钝刀在砌磨着晏玥。
沉聿珩在享受这种掌控感——通过否定她现在的状态。
试图将她重塑成他记忆中那个‘属于过去的完美镜像’,以此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洞,并确认自己的正确。
当然,这贬低底下翻涌的,是更扭曲的占有欲——“你的冷暖痛痒,唯我能触碰;你的是非高低,独我可裁断。”
他模糊地觉得,巩固这种特殊关系,
就能将晏玥牢牢绑在身边,成为他专属的家人。
可晏玥不会如他所愿。
起初,她还能念及旧情,也多少理解他扭曲的痛苦来源,默默忍受着。
家庭变故前,她至少还能用自己家庭那份温暖的底色,去稀释他的毒性。
但变故发生后,晏玥自己的世界已经天崩地裂,自顾不暇。
沉聿珩变本加厉的情感勒索、黏腻到窒息的亲昵和人格上的贬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每一次和他接触,都在经历着一场精神上的酷刑——先是被迫吸收他的负面情绪,再被他的‘软刀子’所凌迟。
留下的是深重的疲惫、混乱的自我怀疑和一种被完全吞噬的窒息感。
又一次被他当着往日圈层的几个同学,用那种所谓关切的语气,点评着她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口和营养不良的脸色。
晏玥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忍耐。
“聿珩哥,我真的累了我们暂时不要联系了。”
放学路上,她在一个僻静的拐角拦住他,声音不大,却带着被逼到悬崖边的决绝。
她受够了这种无休止的内耗和勒索,真的需要氧气,需要喘息。
需要林默老师身边那片,能让她暂时忘记痛苦的平静港湾。
沉聿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那完美假面上悄然裂开了一道缝。
随即,那裂痕被一种更深的、也更毛骨悚然的笑意覆盖,眼底全是一片阴鸷。
“累了?”
他轻声重复,身体再次向前倾。
高大的影子几乎将她完全吞没,呼吸间的气流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拂过晏玥的额发,
“玥玥,跟我在一起让你觉得累了?”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又带着虚情假意的体贴和循循善诱的威胁:
“除了我,谁还会这样关心你?嗯?谁还会记得我们以前是什么样子?”
“现在只有我懂你,懂我们”
可晏玥却静静地凝视着他,不发一言。
沉聿珩顿了顿,脸上那层伪装的笑意突然垮塌,像被撕烂的纸似的。
他露出的表情是真切的慌乱,跟被丢在陌生地方的小孩没什么两样。
声音也变了,不再是装出来的沙哑,而是真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带着点抖:
“连你也要走?玥玥?跟我妈一样?”
沉聿珩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她骨头生疼,眼神死死盯着她,又急又怕,
“她除了问‘成绩怎么样’、‘钱够不够’,还会说什么?”
“她还像检查作业一样翻我手机!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
我爸?他眼里只有他的新公司,他的新家。我的家就是个就是个样板间,又大又冷!”
此刻他语速比倒豆子还快,把‘家’的冰冷直接砸出来,他知道这最能戳中晏玥——她对母爱的渴望和对爸爸的心疼。
“只有你,晏玥,”他声音一下子拔高,又猛地压下去,变成一种喘不上气似的低吼。
他身体往前顶,鼻尖几乎要撞上她的发顶。
“只有你记得记得我们以前在客厅里抢手柄玩,大呼小叫!记得周末我们在街口跟那帮野小子踢球,你一脚把球闷他们脸上!”
“记得我们俩挤在游戏厅,一块钱硬币能玩一下午的游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