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斩断与沉聿珩那根有毒的纽带后,晏玥更加依赖林默老师。
她把所有无处安放的情感、对温暖的渴望、对理解的期盼,都孤注一掷地寄托在了这位年长教师身上。
林默也似乎对她格外关照:允许她课间来安静的办公室自习,耐心解答她学业上的困惑。
会在她带着口琴来时,会放下笔,微笑着听她磕磕绊绊地吹一段旋律。
然后温和地笑着说:
“比上次好多了,气息再稳一点会更好,晏玥同学。”
每一次无言的温暖,都给晏玥那干涸的心田注入一泓清泉。
她开始滋生出一种隐秘的幻想:林老师是否也把她当成了某种特别的存在?
一个可以倾诉、值得信任的、甚至是偏爱的晚辈?
这份隐秘而炽热的依恋,在学校的秋季运动会筹备期间达到了顶峰。
晏玥凭借还算不错的文笔被选为班级宣传稿的主要撰写人,这让她有了更多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找林默老师。
她沉浸在一种原始的快乐里,每一个词句都反复推敲,精心构思着每一篇加油稿。
只为了看到林老师阅读时嘴角噙出那一丝赞许的笑意。
然而现实本来就是一盆混着冰碴的脏水,在她毫无防备、满心欢喜的时候兜头浇下——冰凉刺骨,肮脏不堪。
那天下午,阳光懒洋洋地透过走廊窗户。
晏玥拿着刚写好、字迹工整的稿子,脚步轻快地走向林默的办公室。
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对话声。
她正要敲门,却听见林默老师的声音,带着一种熟悉的温和,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嗯,这个思路可以不过这里的数据支撑还不够扎实,最好再找两个权威一点的案例佐证”
“对,参考文献格式要统一”
林默似乎在打语音通话,指导着某个学生,语气专业但缺乏温度。
接着,叮铃一声很快挂断了。
而她转头跟另一个人聊天着:
“哦,聿珩,你来了?辩论赛准备得怎么样?沉总最近还好吧?上次家长会他太忙没能来——”
“对了,这份资料你拿去看看,是之前收集的一些高校辩论赛经典案例,可能对你有启发。”
语气依旧是温和的。指定网址不迷路:xi ngw a nyic o
但晏玥透过门缝,清晰地看到林默将一个不算太厚的文件夹,递给了斜倚在办公桌隔档边的沉聿珩。
没有谄媚的笑容,没有夸张的殷勤。
只是基于沉聿珩家世和身份,而自然流露出职业性的重视和资源上的倾斜。
沉聿珩随意地用两根手指夹过文件夹,连句谢谢都说得敷衍。
“我爸?老样子。谢了老师。”
沉聿珩的语气轻飘飘的。
“不客气,加油。”
林默点点头,目光已经移回办公桌,似乎还有堆积如山的作业要批。
就在这时,一个清瘦的身影无声地从晏玥侧后方走近,是林叙白。
他手里拿着一迭试卷,大概是来交作业或拿东西。
他看了一眼僵在门口的晏玥,眼神平静无波,像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经过晏玥身边时,带来一丝微凉的气息。
目光在她攥紧稿纸、指节发白的手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移开了,仿佛只是一片枯叶掠过。
然后径直推门走了进去,将试卷放在林默桌角一角,低声说了句:
“妈,卷子。”
林默头也没抬,“嗯,放那儿吧。”
林叙白放下东西,没有停留,转身又走了出来。
整个过程比掠过水面的飞鸟还安静,也没有多看沉聿珩一眼。
而晏玥,她感觉全身的血液先是疯狂涌向头顶。
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变得冰凉无比。
手中的稿纸被无意识攥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字迹在扭曲的纸张上模糊一片。
沉聿珩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得到‘聿珩’这样的好感称呼;
而她费尽心思,却只能成为林默口中的‘晏玥同学’。
她清晰地看到了差距:林默对他那种基于现实价值的、高效的、点到即止的关注。
与自己在她办公室里倾诉时,对方眼神深处,偶尔掠过的那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又来了’的无奈,形成了残酷的现实对比。
更荒谬的是,林默对自己儿子林叙白,也显得如此平淡而例行公事。
原来如此。
原来那份温和与耐心,那份倾听与鼓励,并非独属于她晏玥。
原来那份她视若珍宝的理解和慰藉,在现实的所谓天平上,
比如沉聿珩家那令人炫目的财力、他父亲沉阙手指缝里漏出的一点资源或带来的面子——面前,可以如此自然地调整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