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喝退,甚至不愿停下来稍进饮食。如此一直持续了一个白昼和两个黑夜,写满字迹的纸张铺满了整个房间,祖珽才终于顿笔于案,旋即起身出室,大声道:“取酒食来!”
家奴很快奉上各种饮食,祖珽当即便伏案大吃起来,待到酒足饭饱,便又推案而眠,不久便鼾声如雷。如是又过了一个昼夜,甚至其家人都因担心而将医师请入家中,祖珽这才睁开双眼,不耐烦的屏退家人,返回自己书房将文稿整理一番,便又沐浴更衣,这才又出门而去。
“祖贼奸险狡诈、人间败类,卖旧求荣……”
当祖珽行出家门的时候,便见到自家门外有人聚集在不远处,不断的指着他家门诅咒喝骂,而他听到这些喝骂声后却并不恼怒,只是冷笑道:“尔徒堵门来骂,非是胆壮,待过几日仍敢此态,才可称豪杰!”
说完这话后,他便也不再理会那些追赶上来仍自喝骂之人,只是着令家奴驾车快速离去。
这一次,他便又直抵皇城门外,却并没有老老实实的等候出入官员显贵,而是直接来到门前禁军将士们面前,大声说道:“日前至尊垂问下官何以投献,下官因述《亡齐论》数篇,今来奉献,恭待御览!”
守门将领闻言后也是不敢怠慢,忙不迭入前自祖珽手中接过文稿,请其在此稍作等待,然后便分遣甲士将这文稿送入皇城中去。
文稿经过一番周转,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才被摆在了御案案头,但李泰却并没有第一时间便作阅览,他正在与尚书省官员们商讨拟定来日贡试的策试试题。
过去几个月的时间里,诸州贡士陆续抵达长安,朝廷则需要进行一番考评之后才会依照他们的各自才能而授予合适的官职。这倒是跟之前的选人试差不多,只不过由于主要是河北人士参试,所以李泰也希望策试的试题能够更有针对性。
等到会议结束之后,夜色已经极深,李泰索性也不回内寝,留在外殿休息一夜,明早直接上朝。入睡之前闲来无事,他便将案头上的奏章都稍作浏览,当看到门下省呈送并标注祖珽所献文稿时,李泰便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而当打开文稿首卷看到那题目,便又不由得眉梢一挑,旋即便认真阅读起来。
待到将此文稿草草阅读一番之后,李泰嘴角已是笑意盎然,一边着令将此文稿送往中书省传抄几份、分发各署,一边又吩咐宦者传告外朝,通知祖珽参加明日朝会。
有的人放错了位置那就是祸国殃民,可如果能够发挥出适合的作用,则就是醒世警钟。
李泰也没想到祖珽这么快就能有所反馈,甚至还参透了一些就连自己都还没有形成成熟定计的想法。通过翻旧账的方式去肃清北齐遗老们,实在是有些不大气不体面,也不利于对北齐故地的安抚与治理,可是通过深挖其政权内部的弊病,进行学术性质的讨论和批判,同样能够达成杀人诛心的效果。
法律上的裁决,那是大唐朝廷宽宏博大的胸怀兼容并包,道德上的审判,则是普罗大众最朴素的是非判断。
祖珽所进献的《亡齐论》,就给这种讨论和批判提供了一个提纲,北齐的遗老遗少都可纳入这个话题里来进行批判甄别,这要比单纯的翻旧账、胡搅蛮缠的去诬蔑针对个别的人格调高得多。
第1293章 登天子堂
祖珽满怀期待的在皇城城门处等待了许久,从白天到黑夜,却始终不见皇城内侍员前来传唤,他的心情也从满怀热切转为焦虑失望起来。
他有心想请此间将官往皇城内去帮其打听一下,但那将官这会儿也瞧出其人是在虚张声势,哪有什么至尊垂问的事情,没将他赶离此间已经算是有涵养了,又怎么还会听其差遣。
等到夜幕降临,一应闲杂人等都不需在滞留徘徊于皇城周边,祖珽纵使满心不甘,也只得怀着失落的心情离开皇城,返回自家。
聊可安慰的是,早间他离开家门时那些堵门辱骂之人如今已经不在了,但这显然不是如祖珽所期待那般被吓走的,只能是他们自己骂累了便离开了,明天想必又会返回。
一念及此,祖珽心情越发的烦躁,回到家后便喝令家人进奉酒食,自己闷坐席中愁饮起来,脑海中还在搜肠刮肚的思索莫非仍有圣意余韵是他还未体察到的?
他之前几日心神消耗极大,虽然睡了一天一夜,但还不足以补足消耗,今天情绪又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眼下酒入愁肠,酒意疲意一起涌上头来,很快便又沉沉睡去。
祖珽这里满腹心事的睡了,可却苦了接受皇命、传召祖珽明日参加朝会的官员。
凡在京官员各需细注官籍,包括有本身的官职爵位与仕途履历、籍贯家世和在京住址,包括几时入京并计划几时离京。外官入朝者如果在京中没有固定的住址,可以居住在朝廷所提供的馆阁之中。这些资料都存放于吏部和光禄寺中,有需要的时候便可进行查阅。
随着皇命下达,自有中书省通事舍人负责将此事通知给祖珽,这通事舍人在光禄寺官署中查阅到祖珽如今正居住在大内东侧崇仁坊馆阁中,心中还暗自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