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就去拔刀,原本想和他一起控制彭义斌的郝定慌了神,又转去劝阻他。
郭宁笑吟吟看了会儿闹腾,慢慢地道:
“这几年我还真没做过狗。反倒是意图驱使、压倒我的人,一个个地死得很快,所以如今的大金朝廷上下,包括中都那个病秧子皇帝在内,敢坐在我上首的人已经没了。彭义斌,你当然也不想做女真人的狗。不过,我待要混一天下,建立新朝,你能替我鞍前马后么?”
彭义斌满脸通红,额头青筋乱跳:“你若说话当真,我便做先锋开路!”
郭宁哈哈大笑。
笑声中,他站到彭义斌面前:“从此地到徐州,到归德府,再到开封七百里,沿途要跋涉泥泞滩涂。其间的水文、道路,你都熟悉么?”
红袄军收缩泰山的这支,大都是本地的农夫贫民,要不是女真人凌迫,一辈子没离开过家乡十里。唯独彭义斌经常为刘二祖奔走联络各方,是个有见识的。
他昂然答道:“闭着眼睛也能走得!”
“为大军作先锋,要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要攻坚挫锐、扫清前敌,你有这本事么?”
“有没有这本事,我说了也不算,周国公何不试试?若不成,砍我头便罢!”
次日清晨。
熊耳山下废弃的道路两旁,小兽和飞禽忽然成群结队地离开了自家的巢穴。小兽们感觉到了地面在震动。
飞禽在空中盘旋着,看到了周边数十里范围的溪流和山谷里,一队又一队披甲的战士出现,一队又一队骑兵策马前行。当飞禽猛然振翅,飞向高空。它的视线下方换成了一面又一面随风飞舞的旗帜,一眼望去,就如潮水从深山涌出,水浪翻卷,无边无际。
红袄军的泰山余部并没有按照事前与郭宁约定的计划行动。
他们倾巢而出了。
第七百三十二章 一击(下)
耶律楚材仰着头,看了看天色,把目光从暗沉的云层收回,向前平视。
在他眼前,潞水的水势有些过于高涨了,海风吹卷,白浪层叠,开阔水面起伏激荡,水面涌起时拍打到栈桥的底部,发出“嘭嘭”声响,好像数十根打入河底的大桩都在动摇。
这是中都路长期以来的难题了。
包括潞水、卢沟河在内的多条河道,秋冬时干涸,难以负担水运,而春夏涨水时上游一旦叠加大雨,到了下游就是洪水泛滥,不可收拾。这会儿胥鼎就忙着应付洪水,已经天吃住都在河堤上,所以出面欢迎南朝使者的大员,就只耶律楚材一人。
此前三年,大金的中都路直接面对战火,国都三次被围,两次政变,一次被外地突入,可谓狼狈异常。在这过程中,南朝接连派出好几波聘使,都没能入境。最近的一批使者不得不从海上而来,结果到达中都不久就撞着蒙古军入城,差点把命都丢了。
如今周国公掌权,朝政一新,可不能再丢脸。所以此番宋使北上,到码头迎接的不是某部郎中和皇帝侧近之流,直接换成了当朝的枢密使耶律楚材。后头赐宴等礼仪,也都按着较高的规格,仔细安排妥当了。
河面上水汽弥漫,耶律楚材这阵子每天批阅的文书堆案盈几,眼神有点不如当年,于是问身边随员:“宋人使者下船了么?”
“启禀枢相,已经下船了。不过……”
“不过什么?”
“李云没在船上,会不会出事?”
“哪有李云?跟船北上的是宋人贾似道!”
耶律楚材沉声叱了一句,又道:“你不必担心。贾似道半路就搭载轻舟回南朝去了,这时候应当在南朝行在大肆宣称我定海军即将出兵河北,压制开封的叛逆。”
那随员吃了一惊:“我朝的军国大政,就这么说出去,好么?”
耶律楚材轻咳了两声:“咱们近来开销太大,在财政上头颇为仰赖海上贸易,南朝既有所求,本来就不妨稍稍协助,没必要。不过,咱们也不是南朝予取予求的对象。贾似道在南朝行在放一点消息,让宋人早点放心;我在这里,却要和宋人的使者好好谈谈,狠狠地捞些好处,至于什么时候出兵,究竟出不出兵,那先得看谈的结果,然后再看周国公何时从山东返回。”
随员心悦诚服:“枢相高明!这样就反客为主,能去拿捏宋人了!”
前头忽有官吏喧嚷,原来是小船在四名船夫奋力滑动之下,已经劈波斩浪,快要靠近栈桥。
耶律楚材和随员们俱都朝向小船方向,露出矜持而礼貌的笑容。
“贾似道的事情,你莫要再提。但天津府这里的商贾们,大概都急着知道朝廷对南边战事的判断,我方才说的那些,你不妨放出风声,嗯,就说周国公有意从中都出兵,藉以威胁开封叛逆,平息乱局,但条件还得谈,这事情急不得。”
随员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
“商贾们做事情不知轻重,我若开口,一两天里大半个中都路都知道了,会不会传的太快了些?商贾们必然乘机囤积居奇,说不定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