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还没落,眼前莫言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只听到远方树梢间依稀传来的衣袂飘动声。
这,让她很有种鸠占鹊巢的感觉啊,尤其是莫言那落荒而逃的姿态,她可是第一次见。
这算是言出必行,给她极大的尊重么?
南宫珝歌苦笑了下,在屋顶上坐了下来,随手拔开酒塞子,喝了一口。
客栈里的酒,比不得皇宫的精酿,也比不得段大哥的醇厚,更没有“北幽”的炙烈,南宫珝歌一连喝了好几口,才算是略微有些小满足。
可惜,就连莫言还知道带个绿豆糕下酒,她居然忘了,颇有些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
鼻间,忽然传来了些许的菜香,她抽了抽鼻子。大半夜的,屋顶上,菜肉香?
南宫珝歌失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大概是幻觉了。
一个菜盘放到了她的身旁,瓷器与屋檐的瓦片敲击,发出“叮”的一声响,随后又是一个菜盘放下,又是一个……
接连三四个,才终于没了声音。
不,是传来了人的声音,“有酒无菜,岂不无趣?”
任清音!
南宫珝歌额头一阵抽疼,他们任家的男子,都喜欢半夜在屋顶上喝酒吗?莫言喝酒也就罢了,他任清音拎着个食盒上屋顶,这是要就着月亮下饭吗?
都什么毛病!
她极度不想和任清音打交道,所以她有了换个地方的想法。但她甚至还没有起身,任清音就用话语按住了她,“怎么,像我家老二逃你那样,逃我?”
原本起身的欲望,在这一刻瞬间被按捺下去了。
南宫珝歌失笑,“不一样。”
任清音在她身边坐下,施施然地递给她一双筷子,优雅地拿出一个酒杯,慢悠悠地斟上了酒,“的确有些不一样,他是信守承诺不招惹你,而你是不想与我打交道,情感上略微不同。”
这人,猜人心的本事倒是一流。
南宫珝歌改变了主意,她不想走了,因为逃不是她的风格。只当是一粒老鼠屎,虽然碍眼,却也影响不了什么。
索性拿起任清音放下的筷子,吃了起来。菜有些凉了,是之前的晚餐,但配着酒倒还是不错的。
“其实,你容得下我这粒老鼠屎,为什么容不下老二呢?”任清音连喝酒的姿态,都是那么优雅,月光落在他微弯的双眸里,仿佛跳动着浅浅的晕光。
他的姿容风华绝对是天下间少有的,公子无瑕,月光清矫。人在月下,便是世间最曼妙的画卷。
只是她对他一向是防备的,更不是贪色之人,他的风华在她眼中,便也与普通人无异,更重要的是,他的聪明与算计,才是她牢记他的根源。
她嘴硬,“我没有容不下他。”
任清音举起酒杯浅浅地尝着,看不出喜欢,也看不出不喜欢。一个能将饮食欲望都隐藏到极致的人,便是天下最为克制和隐忍的人。
“只是介意他之前的行为。”任清音慢悠悠地说着,“可殿下为何不介意他人,独独介意我家老二呢?若非在意,又怎么会要求不同?”
人,对于不熟悉的人或者外人,通常是宽容的,只有对自己亲近的人,才会放肆与挑剔。任清音说的,便是南宫珝歌心头间,莫言的地位与他人不同。
“嗯,是挺在意的,毕竟破坏我的婚礼,让我留下终身无法弥补的遗憾,不在意我就不是人了。”她冷笑声,嘴唇对着壶嘴,仰首就是一大口。
“那你应该打死的人是小六。”他笑盈盈地回答,“别说他蒙蔽神智无知,你是个是非分明的人,更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虽然老二的确出手阻拦了你,却改变不了婚礼已经被破坏的事实,你却将所有的怨气发泄到他的身上,难道不是一种迁怒吗?殿下,你对老二的怨恨,大约是觉得朋友与兄弟,他既选择了兄弟,就不必留着那点淡薄的友情了。”
南宫珝歌不说话,或许说,是说不出话。
她那点小心思,那点小怨念,被任清音戳地透透的,所以她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