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筝前部抬起,硕大无朋的蒙面兜了一股风,如船帆般鼓起,提线陡然绷紧。众人拽紧绳索,慢慢放长。风筝离开地面,大鹏般乘风而上。
眼见老婆上天了,见惯大风大浪的摄政王两腿发软,靠在罗雨身上。反观小五,非但不紧张,还开怀一笑,挥着手说后会有期。本就是风华绝代的美人,这一起飞,如羽化登仙。
罗雨抬手挥了挥,啧啧称奇:“王妃真有胆量,若这是梦,一般人已经吓醒了。”
“人生有三重关: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楚翊望着心上人渐渐模糊、融入夜色的轮廓,“小五见过自己,如今翱翔天宇,也是见过天地了。未来,我们还要一起见众生。”
风好大。
叶星辞眯着眼,感觉睫毛都贴在上眼睑,样子一定很滑稽。他蜷在筐里,探头朝下一瞄,心忽悠一下,在肚里荡起秋千。
太高了!夜色在大地涌动,同伴化成几点蚂蚱似的黑影,几乎难以分辨。
“天啊,我真的在飞!”
好刺激,好奇妙!复杂的感觉激荡灵魂,连小腹都在发热。叶星辞口干舌燥,觉得有点不真实,掐了掐自己被风吹麻的脸。
猪上天时,他看风筝挺平稳。实际乘坐,像上了一辆在崎岖山路狂奔的马车。难怪,猪嚎成那样。
巨型风筝的骨架在震颤,似乎畏惧怒号的狂风。
叶星辞深深地呼吸,压抑眩晕和胆怯,仰望星空。群星依然遥不可摘。
他继续向外眺望。浮云掩月,重云关两旁的山脊高低起伏,连绵不绝,宛如巨兽漆黑的脊背。
绳索放长,逐渐接近目标。北城墙灯火通明,兵员部署尽收眼底。
叶星辞抓紧时间,凝神细看。
瓮城和主城墙上十步一岗,披坚执锐,且巡行不断。巡逻的每什一队,一炷香的工夫,同一处地点经过了两队人。
比对四哥提供的信息,初步估算,夜间的城防兵力加了五成。那么可以推测,角楼、箭楼等建筑内值守的士卒,也加了五成。
另有人照看密布墙头的蓄水池、垄灶、柴垛、石垛、箭垛。
城内,还有上百“地听”——沿墙根每隔数丈,挖一两丈深井,埋入一陶瓮。人蹲在瓮里,可监听是否有敌军暗挖地道。
林林总总,重云关北城墙上下,在夜里有一千来人在值守。届时,要心中有数,使这些人全部撤离城墙。
又观察半晌,叶星辞掏出匕首,割断了一条与筐相连的绳索。松开一枚铁环,任其沿着提线滑落。
很快,传来拉扯感。风筝徐徐向北,同时下降。叶星辞看着楚翊从蚂蚱变成兔子那么大,越来越大,直到能模糊地看见对方脸上的笑。
“我回来啦!”他挥挥手。
呼——一股邪风袭来,宛如一记凶狠的耳光,风筝猛地歪斜。下方数人合力拽动,维持平衡。
啪,绳索断了!
大风筝一阵剧烈颠簸,在半空打转,像被猎人射中的巨鹰,险些将叶星辞甩飞。他扒住竹筐,心底腾起恐惧,发现自己再度飞高、远去。
“跳!快跳!”眼看老婆飞了,楚翊急得拔足狂奔,追逐着风筝,同时张开双臂。
叶星辞心一横,站起身,从三丈高的半空纵身一跃,扎进爱人怀里,像潜入一潭春水。坠落中,竟无丝毫恐惧。
砰,二人跌倒在地。见楚翊四仰八叉没反应,叶星辞才开始害怕。夫君被自己砸晕了!时隔多年,再一次!
短暂的无措后,他扳着楚翊的下巴,风箱似的呼呼往里渡气,又忙掐人中。众人有的来帮忙,有的去射风筝。
回程中,楚翊在拉风筝的板车上苏醒。他一个激灵坐起,先往天上看,以为老婆还在飞。策马相随的叶星辞哑然失笑,说起重云关的城防部署。
回到流岩时,天色将明。
小两口眯了一会儿,被罗雨叫醒,说吴将军有要事。二人胡乱用冷水洗了把脸,驱散睡意,与吴霜碰面。
“已探明密道的情况。”她在沙盘前踱步,双眸泛红,几日来也没休息好,“南麓的入口是个山洞,附近有村庄,离得较远。密道内无坍塌和阻碍,无瘴气,单程近一个时辰。”
见她神情凝重,叶星辞追问,有何难点。
“密道另一端,也就是那口枯井的井口,由一个厚重石板封着,难以开启。一来在井里无处借力,二来不清楚外界情况,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叶星辞取来四哥绘制的总督府地图,点了点父亲位于后宅的居所,果断道:“我们需要一个内应。”
吴霜点头:“只是,现在重云城里层层盘查。就算混进去了,也进不了总督府和令尊的住所,更别说半夜做内应。”
叶星辞蓦然想到一个主意,又苦恼地摇头。楚翊凑近,揽着他的肩一阵耳语。
“不行!”叶星辞微愠,秀逸的眉尾猛然一挑,“你疯了,有你这么当女婿的吗?我娘还怀着身孕,怎能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