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抱在腿上,先把部分打结的末梢梳通,然后从上到下,由里到外地轻轻刷过。你们知不知道,梳毛的声音很像风卷过滚滚的麦田?”
神祇神色各异,震惊地哑然着,片刻后,奢遮用尖得已经变了调的声线,古怪地说:“不……我们不知道,我们当然不知道了。”
“嗯,”银盐说,“我想你们也不知道。不过,你们可以想象那个画面:明媚的,熔化的阳光覆盖在金色的麦田上,温柔而辽阔的风像水波那样荡漾,卷起沙沙的轻响,仿佛时间也凝固了。天地间唯有那个午后,暖风绵延不绝地吹拂。”
众神的表情都发生了异变。
“你在撒谎。”厄弥烛说,“你打算激怒我们。”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毁了你和安提耶,”理拉赛嘶声道,“他是个危险份子!”
“还有花露,”银盐继续回忆,“他也喜欢用梳子蘸着馨香的花露,给我们洗刷翅膀。你上次还问过我,那是什么味道,对不对卡萨霓斯?我回答你,那是鸢尾和玫瑰的露水,他就是个傻瓜,喜欢像宠小孩子一样宠我和安提耶,把我们抱在手里,成天地笑啊,捉弄我们啊……”
阴影里,奢遮再也控制不住了,梦境与灵魂的主君骤然暴起,野蛮地扑向神色眷恋的亲族。
“他应该是我的人类!”神祇狂怒地咆哮,猛力抓出锋利的尖爪,朝着银盐的眼珠刺去,“我想起来了……他是被我的使臣带上至高天的!他应该是我的人类才对!!”
作者有话说:
阎知秀:和德斯帝诺大吵一架,伤心地坐在地板上大哭唉,我的心!幸好我还有一些可爱的,可依偎的小毛团,我可以——准备伸手去拿小毛团,却摸了个空
与此同时,小毛团之一:疯狂在天空飞翔,以便踩在其他小蛾子身上炫耀啊哈!我是一个多么幸福的蛾子,是谁还没有人类的宠爱?
与此同时,小毛团之二:微笑着向其他小蛾子展示自己享受的待遇是的,我身上香香的,是的,我还有专用的梳子……
其他小蛾子:试图轮流杀死祂们,但是失败了
第185章 愿他万年(三十四)
出乎意料的,银盐没有闪躲,甚至没有反击,祂只是象征性地放出神力抵御,那薄薄的银光就被奢遮狠戾打碎。梦神犹如一头四肢修长的野兽,佝偻着锋锐的铁脊,向祂的亲族扑杀过去。
祂的利爪瞬间割裂了主神完美无瑕的肌肤,淋漓粘稠的血肉声响里,祂剜掉同胞的左眼,把它碾成烂泥,继而连左边的脸孔也剐得碎肉斑驳,金血横飞,隐约露出森白的骸骨。
银盐的右半边脸依然完好无损,温和俊美的五官没有丝毫移位,仿佛毁容剜眼的痛苦不值一提,血亲的疯狂更是不值一提。
“你们是贼!”奢遮凄厉地嘶喊,“你们都是下贱的贼!还敢来我面前沾沾自喜地炫耀,以为我不会发现……以为我是个傻子!你们要把我的最后一点好东西也抢走,你们都该死!!”
银盐半边染血,半边洁净的眉毛稍微蹙起,祂静静地盯着奢遮,左手用力剪住祂的腕骨,右手则重重一掌,直接将祂扇飞到宽阔殿堂的另一侧,砸出轰然巨响。
梦神落地翻滚,转瞬便敏捷地爬起,想要继续冲向祂的仇敌,但银盐已经在身侧鼓起一层白色的屏障,犹如精巧的泡沫。
神祇脸上金血回涌,血肉再生,祂眨动眼睛,用不了半秒的时间,银盐的脸孔便愈合如初,衣袍重现皎洁。
祂仍旧是那个超然,冷静的主神。
在这场血腥闹剧发生的时候,其余四位亲族就立在左右,漠然麻木地旁观。
事实也确实如此,类似的事早已发生过太多次,而祂们都是永生不死,光辉恒久的神,又有什么可抱怨的?
“该说的我都说了,能说的我也都说了。”银盐环抱双臂,漠然地道,“你们怎么看,我亲爱的同胞们?或者说,你们还想要我编纂一些不切实际的故事,哄给你们听?”
“我会杀了你!”奢遮还在咆哮,“我会杀了安提耶,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那个人类来路不明,”理拉赛严厉地警告,“我看不见他的过去,更不能辨明他的未来,你听见了,他对德斯帝诺的了解非同小可——”
银盐冷淡地回答:“我对他的过去和未来都不感兴趣,我只注重他现在的时光。至于他对德斯帝诺的了解很深,那又是什么罪过?宴会上,他同样维护了你们的尊严,凶猛且不计代价。我竟不知,恩将仇报也是你所推崇的品质了,理拉赛。”
理拉赛恼怒地呵斥:“最起码我不是那个被低微人类迷晕了头的神!凡不可知者,皆不可控——如果我们允许‘特例’出现而不加深究,岂不等于放任混乱滋生?更何况,他对混沌飞蛾的认知远超一般凡人,这种知识从何而来?又是谁赋予的他这份权力?”
“我无话可说。”在守护的屏障内,银盐优雅地朝祂稍稍欠身,旋即转向剩余三位缄默不语的亲族,“今天的会面很愉快,不过,就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