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瑞萱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指了指身后的茅草屋。
“我已经想好了,就带着阿娘去我们之前采药的山上去住一段时间,那里偏僻,逃兵找不到我们,没准还能去城里找到大夫给阿娘治伤。”
卞含秀不由得上前一步,还想再说什么。
此时,屋内突然传来季新桐激动的声音。
“瑞萱!舅舅!你们快来!舅妈醒了!”
卞瑞萱和卞景辉再顾不上其他,慌忙回到屋内,还没商量到两句的事情只好暂且搁下。
曹余馥的苏醒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她受伤晕过去以后就一直高烧不退,喝了药也不见好,现下人醒过来了,也算是迈过了最危险的一道坎。
眼看着季元武和卞含秀都要跟着进去,季新承忙拉住了人。
“我们都别进去了,让他们一家人好好说说话吧。”
季家夫妇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听从了儿子的话。
卞瑞萱连忙推门进去,看到被季新桐扶着,靠坐在床边的母亲,眼泪立刻就落下来了。
她快步走过去,焦急问道:“阿娘,您怎么样?”
曹余馥明明流了很多血,这会儿脸色却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她摇了摇头,虚弱地说道:“娘没事,就跟着小竹他们一道走吧。”
卞瑞萱不同意,着急地说:“你的伤好不容易才止住血,万一路上又裂开怎么办”
曹余馥先前昏迷过去,还不知曹家出卖行踪一事,只是方才迷迷糊糊听见卞含秀的话,见女儿和丈夫因自己受伤而不肯跟着大伙儿一起走,这才挣扎着醒了过来。
她心中十分清楚,他们一家人回不了原北县了,跟着宁竹他们一起,还尚有一线生机,倘若独自留下来,只会是一同送死。
曹余馥皱着眉,难得语气坚决:“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是必须走!”
说完,她用力咳嗽起来,咳得整个人都在颤抖,牵动了伤口,纱布些渗出血迹。
“我不说了,再不说了,阿娘你别生气!”卞瑞萱顿时吓得不敢再说忤逆的话,忙上前用手掌替她顺气,接过季新桐端来温水,喂到她嘴边,“来,阿娘你喝点水。”
卞景辉看着妻子艰难地吞咽着清水,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全身力气,整个人虚弱至极。
他双拳紧握,心中天人交战。
他如何不知,妻子伤势严重,自己的医术不过是个半吊子,根本没把握能治好她,更别说还要经受一路的颠簸。
她这是拿自己的命换他们父女俩活下去!
曹余馥总算是停下了咳嗽,费力抬起头,用恳求的目光看向丈夫。
卞景辉用力闭了闭眼,最终别开了眼,不敢去看她。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重:“走吧,我们一起走。”
卞瑞萱难以置信地看向父亲,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可后者并没看她,只是低声说道:“瑞萱,你先下去,我有话要跟你娘说。”
“我不——”
卞瑞萱刚想反驳,卞景辉这个向来软和、没什么脾气的人,突然冲着女儿大声吼道:“我让你出去!”
他的声音在狭小的茅草屋内回荡,震得卞瑞萱一时愣住。
季新桐见状,意识到气氛不对,赶紧上前拉住卞瑞萱的手,轻声说道:“瑞萱,我们先出去吧。”
说完,便拉着她快步走出了屋子。
卞含秀方才听见怒吼声,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见季新桐和卞瑞萱出来,她立马迎了上来。
“瑞萱,你娘怎么样了!?”
卞瑞萱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抿着唇一言不发。
季新桐挽着她,隐晦地朝母亲摇了摇头。
卞含秀重重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将卞瑞萱揽进自己怀里,温柔拍了拍她的背。
“难为你了,想哭就哭吧。”
卞瑞萱感受着姑姑温暖的怀抱和话语,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肩膀微微颤抖着,强忍着不让自己出声。
这时,季新承走了过来,低声说道:“你们可以先同我们一起离开,去一个还未发生疫病,也没有逃兵的地方,暂时落脚,等舅妈的病养好了,再来昌县与我们汇合。”
卞瑞萱猛地抬起头来,眼睛的光亮起又很快熄灭,她抹了抹眼泪,沮丧地说道:“可是我们没有路引,连城门都进不去。”
季新承顿了顿,从衣袖里摸出来一张纸质凭证,递给了卞瑞萱。
“这是?”卞瑞萱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直接愣在了原地。
季新桐探头去看,等看清她手上的东西后,声线陡然上升:“路引!承哥儿,你从哪里弄来的!?”
卞瑞萱手上的赫然是一张盖了涉州城印章的空白路引!上面不管是姓名、籍贯、年龄还是外貌特征等等信息都未填上,只有官府名称和署名写上了。
在场的人都难以置信地看向季新承,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