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是百官之首,他和被软禁的淮阴侯不一样。作为百分百大忙人,丞相一定不会答应的!
哪知萧何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深邃的眼睛望向刘越,萧何想,他得念完劝学篇,引导殿下喜爱小篆……上回抱归抱,还没有揉过小殿下的肚皮,如今瞧着心有些痒。
不过闲暇时分前来,萧何真真切切地心动了,终是应诺道:“臣听旨。”
远在千里之外的代地,中央军和叛军的鏖战暂且告一段落。
先是戚夫人家信送来,提及淮阴侯的惨死,还有皇后联手丞相,夷灭其三族的命令,刘邦怔怔闭目,骤然得知的惊怒过后,不知是喜,还是惆怅居多。
皇后心狠,竟是这样下的手。
叫人拿来一壶酒,刘邦替天上的淮阴侯倒了一杯,紧接着一饮而尽,长叹了数声。直至深夜,皇帝醉醺醺地道:“把——兵符,快马送去长安,就说朕给皇后——”
第二天尚未起身,刘邦收到了椒房殿的密信,其上讯息,乃是吕雉亲自书写。
“……”一股血气冲上头顶,他立马酒醒了。
吓的。
兵符不仅白给,韩信那小子还留在越儿身边当师傅??!
虽然离京匆忙,他可真把小儿子放心上了,甚至记得臭小子的生辰即将到来。双方对峙的时候,刘邦安排好战事,火急火燎地往长安赶,他得好好和皇后说道说道,这样的法子不可行!
赶到半路,椒房殿又来了一封信。
刘邦目光沉沉,忍住怒气将布帛展开。
读完之后,他:“…………”
出门几天,小儿子的文武启蒙师傅都有了。
皇后可真是能干哪!
第17章
吕雉早就料到了刘邦的反应。
这人迟早按捺不住回来,不过时间早晚。只是回来又如何,事实已酿,他无法让她收回成命。
萧何、韩信并非跟在太子身边,他便是有忌惮,忌惮也不会无节制地生长。越儿年幼,皇帝的猜忌哪里会对着幼子发作,她作为阿娘疼爱越儿,什么都想给他最好的,刘邦还能有异议不成?
刘如意没有这样的启蒙师傅,那是戚姬无能,刘邦怪不到她身上。
吕雉微微一笑,同大长秋道:“鲁元去封地玩了那么久,也该回来给越儿过生辰了。盈儿……你去太子宫一趟,就说盈儿若有读书的困惑,得了空来请教丞相。”
“诺。”大长秋连忙应下,又迟疑着问:“故淮阴侯的事……”
家上仁善,又亲眼见过淮阴侯战无不胜的风姿,听闻夷灭三族、‘尸身’曝于日照,整整一日没来问安,这几日来椒房殿都少了。皇后可要告诉家上,淮阴侯并没有死?
吕雉不说话,半晌揉了揉眉心。
“不用告诉。”她平静道,眼底藏了愠怒,“我等着他自己来发现。”
又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睡梦中,有道嗓音不急不缓,念着信手拈来的启蒙故事,躺在床上的刘越耳朵动了动,小肚皮上下起伏,换了个四仰八叉的睡姿。
不知过了多久,刘越悄悄睁开一条缝,就见日理万机的大汉丞相思虑一会儿,拾起刻刀,在竹简上刻下几行字。毛笔还需蘸墨,刻刀可以随身携带,从前还是秦吏的时候,萧何便养成了这个习惯。
自从观看小殿下起床成为了乐趣,萧何越发频繁地进宫。这几日讲的故事有一箩筐,他自觉语言浅显,寓意深远,编撰成启蒙书籍也不错。
对丞相来说,这完全称得上政务繁忙之余的放松,仿佛时间都变得慢了下来。
刻完字,发现刘越睁着雾蒙蒙的大眼睛,看得人心肝一颤,他抚了抚长须,和声道:“殿下醒了?臣明日继续为殿下讲故事。”
胖娃娃小幅度地点头,模样又乖又软。
望着丞相的背影远去,刘越觉得萧师傅在温水煮青蛙。
不强迫他,也不和他讲大道理,每每来一会儿就走,然后回相府办公。不像他暴躁的韩师傅,开始矜持得不得了,到现在追着他跑,非要他像木头一样站桩。
刘越怀疑自己都瘦了。摸摸依旧圆滚滚的脸,不一会儿,就将担忧抛之脑后,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谁也不能破坏他填饱肚子的梦想!
穿好衣服洗完漱,胖娃娃和门槛斗智斗勇一番,成功爬过了殿门,左右望了望,往膳房的方向走。走着走着,他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今天的椒房殿过分安静了。
还有韩师傅呢?他英俊的韩师傅就没出现过,不会是觉得教不了他,黯然神伤和母后请辞了吧。
相处那么多天,刘越猛然见不到韩信的脸,竟还有丝丝舍不得。
然后发现他错的离谱,不远处的廊下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不是韩信是谁?
另一个高大人影背对着他,看衣着没见过,看身形有点眼熟。
刘越一时没想起来,迈开胖腿礼貌地打招呼:“师傅,你在和谁说话?辟阳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