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踩死了,我却还一直当他活着呢,可今早睡醒看,早就凉啦,凉啦……”
她一边说着,一边捧着粥碗,向人群后的空地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指着她议论起来:“疯病何时好了!”
“可怜啊……”
目送着她离开,直到将粥递给下一个人时,她才找回些实感。
乔万万看着,心口更加堵得难受,往火里塞了一把柴,抬手抹了一把蕴在眼眶的泪。
随枝也看见她这副样子,兀自叹了口气,没再催她添柴。
这一日,施粥没有遇上什么大事,除了几个不守规矩的人被护卫摁住,其余时间便也相安无事过去了。
第二日,也是施粥最后一日,一行人照例起了大早来粥棚忙活,日上三竿,难民依旧排着长长的队伍。
顾云篱的手已经有些酸,便换了随枝来舀粥,与乔万万在一边煮粥,看她过来,乔万万立正身子,殷勤地多添了几把柴,看顾云篱没有说话的意思,她兀自别扭了半天,才开口问:“那个……顾娘子,明日说是就要进京了,你可想好要怎么办吗?”
“我只答应你送你到东京,至于如何进京,从未应下过你。”顾云篱淡淡回,撑着大勺在锅中搅拌。
“不是……”乔万万眉心一跳,急了一瞬,复又赶紧恢复笑脸,“这东西要交给重要的人,我不能不进去啊……”
顾云篱瞥了她一眼:“你从始至终没有跟我说过真话,我又何必为你一个不说真话的人忙前跑后?”
“太冤枉了,我哪里没说实话!”乔万万扁扁嘴,正想试试撒泼耍赖,却见顾云篱倏地放下勺子,朝施粥处看去。
“够了吗?”随枝又舀了半勺在那难民的碗中,问。
“不够,这些不够啊……”那拿着碗的男人看了一眼,道。
于是又添半勺,眼看已经到了碗的边界,粥都要溢出了,那人还说不够,随枝也有些不耐烦了,应付道:“不够吃,便吃完了再来要,堵在这里,你之后的人怎么办?”
许是她气势凌人,看起来就泼辣不好惹,那男子只是阴恻恻看了一眼,便又被她瞪了回去,拿着手里的勺作势一下,他踌躇了片刻,身后的人也有了怨言,才灰溜溜捧着粥碗离开。
“怎么了?”顾云篱将锅勺递给乔万万,上前问。
“碰上个找茬的。”随枝愤愤说道,在后面引人清霜却不知何时回来了,冲着顾云篱眨了眨眼。
“姐姐,”她小跑过来,在顾云篱身侧低语,“那人不像是难民。”
眸光倏地冷了下来,顾云篱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头,看了眼在身后还在看锅的乔万万。
“他手指甲干净得很,关节粗大,掌心厚茧,不像难民,像是常年习武的。”
有前车之鉴,不敢不防,更何况身边还有乔万万这么个定时炸弹,更应该谨慎些。
“看好她,”放下这一句话,顾云篱将锅勺递给清霜,“不对劲。”
语罢,起身离开了粥棚。
她还记着方才那故意找茬的难民往什么地方去了,跟随记忆追出去很远,却再没看见那可疑之人的身影,围在这里的难民实在太多,她眼神再好,一旦人没入人群中,就再难找到。
仔细看了周边一圈,又不想打草惊蛇,她一无所获,蹙着眉思索了许久,才回到粥棚旁。
乔万万正别扭地扛着斧头劈柴,已斧头下去,斧锋钝入木头几寸,她一喜,还想继续朝着这个豁口劈下去,紧接着,却惊恐地发现斧头卡在木缝中拔不出来了。
顾云篱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将她扒拉到一旁,一脚把卡住的斧头踢了出来,顺手便帮她劈了几根柴:“你说你是穷苦绣户家的女儿,怎么连劈柴这种营生活计都不会?”
说着,顺手将斧头递给她,果然又见她极为生疏地举起左手去接,又险些没接稳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