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脑海里全是昨晚上小芳脸上的巴掌印,顿时如坐针毡,在赵红卫身上骨涌来骨涌去,但赵红卫就跟一个无情的赶路机器一样,根本不理她。
“赵红卫!”
灼灼声音软糯可爱,听在赵红卫耳朵里,跟厉鬼来索命的尖啸无异。
赶紧给他退!退!退!
赵红卫又走了三大步,这才在如影随形的呼唤中不得不开口,声音冷硬,“叫我干什么?”
想吓唬住灼灼,让她不要拿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他。
灼灼小嘴一瘪,眼眶就蓄满了泪水,波光粼粼的,微风一吹就能满溢出来。但还没等这两洼小湖泊生起涟漪,赵红卫就瞳孔一缩,原地认输。他敛了气势,本能地压低了声音,“怎么啦?”
说完,被自己这仿佛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给整一激灵,汗毛都竖起来了,胳膊上全是鸡皮疙瘩。
灼灼接受良好,她潜意识觉得,大人和她说话常用夹子音,更何况她现在和赵红卫相看两生厌,他爱用什么声音说话用什么声音说话,谁管他。灼灼现在满脑子都是小芳,她揪着赵红卫的领子,着急地说:“赵红卫,回去,带姐姐一起走。”
赵红卫气笑了,“你想一出是一出,净会指使我。我是出来拿命赚钱,不是去办托儿所!”
“姐姐要被打死了!”灼灼语出惊人,煞有其事,眼泪无声地淌下来,渲染了一层凄惨的气氛,唬得赵红卫没第一时间嗤笑,而是迟疑着问:“你怎么知道?”
9972听了大无语,怎么知道?难道他以为灼灼是有千里眼顺风耳?赵红卫二十好几的人了,竟然把三岁小孩儿的话当真,一看就没带过孩子。
灼灼认真地说:“姐姐丢了小盆和锅盖,会被打。”
昨晚只是丢了她和大宝,小芳就被打了,在灼灼看来,赵大哥大嫂对小盆和锅盖的喜欢远超对他们俩小孩儿,小芳肯定会被打得更惨。
灼灼真的很担心小芳,不等赵红卫追问,就把自己做了什么、联想了什么、推测出了什么,一一说了出来,还催促他赶紧回去,晚了说不定小芳已经被埋在地里了。
赵红卫听着,神情几番变幻,有种自己真几把闲的无语。他看了眼灼灼,数落的话没喷出来就熟练地咽了回去,没有感情地安慰,“现在回去也晚了,要打早就打完了。”
这话自然是不能让灼灼满意,她拽着赵红卫的领子左右摇晃,仰着脑袋似哭似嚎,“回去,回去吧赵红卫,求求你啦赵红卫!”
赵红卫要被灼灼勒死了,他实在无力抵抗这小魔头,干脆惨叫一声舌头一伸,哐当倒在地上,砸起一阵尘土。
灼灼正嚎得起劲儿,忽然一阵失重,脑袋磕在赵红卫的胸膛上,被土呛得一顿咳嗽。等咳完,周围的视野也恢复清晰,灼灼茫然地坐在赵红卫肚子上,又爬到胸膛上看他紧闭的双眼。
无人上前看热闹,四周有种喧闹的静寂,仿佛思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延缓了。
9972正要说话,就见灼灼看了会儿,忽然上手抠赵红卫的眼珠子。
“哎哎哎!”
赵红卫装不下去了,赶紧按住这小恶魔,一睁眼就看到她笑得东倒西歪,没好气道:“笑笑笑,我刚才被你勒晕了,快死了,你还笑。”
灼灼笑得更大声了,一点都没被吓到,十分得意地指着赵红卫的胸膛,稚气地说:“你身上在动,咚咚咚!你没死!”
赵红卫没忍住也笑了,“小机灵鬼。”
笑了两下,他忽然发现灼灼好像忘记了小芳的事,顿时心中一喜,边用笑声吸引灼灼的注意力,边一个鲤鱼打挺原地跃起,都顾不得拍拍铺盖卷儿上的土,就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
灼灼不明所以,但稳稳地趴在赵红卫怀里盯着他看,好一会儿才软乎乎地说:“赵红卫,灼灼饿了。”
赵红卫松了口气,这时才发现他刚才一直很紧张、在担心灼灼又闹着回去找小芳,原来只是饿了。他渐渐放缓脚步,从挎包里掏出来一张锅盔,撕下一角塞到灼灼嘴里,“吃吧。”
灼灼:“呕——”
老大一块,差点把嘴撑烂。
灼灼看了眼略心虚的赵红卫,大度地没跟他计较,自己把饼从嘴里抠出来,小手捧着一点点咬着吃。吃了好几口,饼子毫发无伤,她张着嘴喊要喝水。
赵红卫又从挎包里摸出来水壶,倒在盖子里给灼灼喝。
灼灼伸着小脑袋喝,喝完了却不愿意再吃饼,含着泪花向赵红卫说:“锅盔打我,嘴疼,牙疼,舌头疼。”
“……”
赵红卫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锅盔是用玉米面贴的,粗糙喇嗓子,就嚼这几口,灼灼嘴里都快磨出泡了。他第无数次感慨养灼灼真麻烦,咋这么娇呢?以前她咋吃的饭?
认真回忆一番,终于找到了以往没注意的细节。每次吃饭的时候,小芳都会用米汤菜汤或者干脆是白开水泡窝窝头等,泡出半碗黏黏糊糊看不出原样的奇怪东西给灼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