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逐这才解脱。
喝完药,殷海烟给他投喂了几颗蜜饯。
沈清逐腮帮子塞的鼓鼓的,目光一会儿落在灯光下抄话本子的身影上,一会儿落在自己交叠在一起的手指上,沉默好一会儿,主动找话题道:“那个,挺甜的。”
“嗯,”殷海烟合上书,温柔笑道:“下午刚买的,你喜欢就好。”
或许是火光映衬,她那副俊雅的眉眼在夜晚总显得格外温柔,沈清逐眉心一跳,赶忙已开视线,没由来地想起刘婶子的那番话。
“你去兰城里买药了?”
殷海烟的目光望过去,看见他头埋得极低,声音也轻缓。
她笑了笑,走过去,吹灭灯,冰凉的手掌又覆上他的额头:“嗯,看来大夫开的药还不错,睡吧。”
沈仙君心脏狂跳,翻身下床,简直要结巴了,“我、我睡地上。”
“诶,”殷海烟轻抚上他的肩膀,却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道,将他推上去。
眸光缱绻,声音温柔地好似裹了糖浆,
“病人怎么能睡地上呢?你靠里边,我睡外边。”
第6章 买香膏
半个月后,沈清逐痊愈了。
不管外面的流言如何,他身体一有好转,马上就申请回归打地铺的生活。
不过俩人好歹也同床共枕了大半个月,虽然在床上泾渭分明,但殷海烟对于取得了重大突破的自己已经是非常佩服的了。
只是她还不太满意。
他似乎在躲着她。
某日,殷海烟醒得早,便斜倚在窗边,看向院里那道如玉树般俊逸的背影。他正在弯腰浇竹子,一汪汪水从木瓢中泼出来,在空中形成一道道流畅的弧度。青色腰带束住沈清逐窄瘦的腰身,直起身时整个人比翠竹更挺拔三分。
腿伤痊愈之后,他每日卯正起床,洒扫庭院,浇竹浇菜,做好早饭煨在火上等她起来吃,日日不耽搁,脑子里像是住了一只准时报时的大公鸡一样。在空闲时他便会去寻他的白月光的踪迹,阴差阳错在兰城找到一份活计——在一家酒楼里当场作画。
殷海烟去看过,此作画非彼作画,更像是一种新型卖艺的性质,只不过付他工钱的是酒楼,他只管在酒楼雅堂里,闻琴音便提画笔,充当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不得不说,想出这个主意的人也是个商业鬼才,左边是袅袅琴音,右边是美人作画,酒楼的生意倒也蒸蒸日上。
若是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就罢了,殷海烟相信自己迟早有一天能够得偿所愿。但是不行,他在躲她。
是近几日做得太明显了吗?
她看得明白沈清逐并不是因为厌恶她而躲着她。
上界的仙人大多清心寡欲,就算不是真的清心寡欲,也大多克制己心,藏之抑之,不敢公然示众,虚伪不堪;妖魔则不然,天性重欲,就拿白日宣淫来讲,在仙人眼中就是寡廉鲜耻,在妖魔族群之中则是司空见惯。
殷海烟自认自己已经是魔族最有自制力的人了,宠幸过的小魔侍也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说实话,她以前都没对谁这么有耐心过,毕竟身份压在那儿,魔主一挥手,谁不眼巴巴的凑上来?至于仙界的,她以前也从未尝试过,一是立场不同,真招惹了未免又要麻烦缠身,二是这种事情看个两厢情愿,她不喜欢勉强。
但是在这位身上,两人互不知身份的时候,却是一个送上门的好时机,她实在喜欢他,就算勉强一把又如何?到时候回上界了,谁还会再把这等鸡毛蒜皮的事拎出来说道说道不成?
沈清逐对她的目光似有所感,下意识回头,但侧了半边身体又猛地刹住,如一把锋利的剑,停在将要出鞘时。
然后他放下木瓢,出门去了。
这段日子,沈清逐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
譬如殷海烟的总是若有若无的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譬如那目光里亦真亦假的炙热,譬如话语动作间偶有的分寸极好的暧昧,譬如夜深时身侧的似是而非的撩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