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胜利加冕于她。
这不就是太宰治长久以来想看到的景象吗?
他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她闪亮的背影,细碎的阳光中,她侧头看向他,不再相似的两双眼眸再次相对。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自己狼狈得很,太宰治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对她笑了笑。
“啊……哥哥。”
这个笑容打破了他们之间无形的隔阂,沉默的少女表情一松,叉腰,终于恢复了她平常的神情抱怨道:
“真是的,难道‘擅长被绑架’也能算一种特长吗?这已经是我不知道第多少次看到你被绑起来了!”
是啊,每次他被绑架,第一个找到他的都是她。
他很想像平常一样耍赖,然后被埋怨,最后被拉回去好好洗个澡,再分别占据沙发两边一起看电视。
“唔……”
他的话被堵塞在嘴边,才发现自己还在被绑着,嘴里塞着的正是他的领带。
“真是的——用什么东西不好,非要用我新买的领带,沾上口水很难洗的!”
她的手指在距离脸颊的一厘米处停下了。
“……差点就完蛋了,”她顿了一下,收回手指,沉默半晌,突然站直身体,隔了一段距离坐在他的身边。
晶体化的发丝碰在地板上,碎成了一地闪亮的晶片。
她坐下了,兴致勃勃捡起身边的碎晶片,隔空扔在他裸露的肌肤上,开心地看着晶片化作光点消失。
从某种意义上讲,此刻的她最大的敌人就应该是他了吧。毕竟对于异能力成精来说,[人间失格]是和毒药一样的存在嘛。
咔嚓。
咔嚓。
即便碎裂的声音已经掩盖不住,她的笑容依旧一丝紧张都没有。
太宰治坐在她身边,无力的感觉席卷了他,一股无能为力的绝望和“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的荒谬充斥着他的内心。
少年的眼眸失去了光彩,这只眼睛毫无波动,比起人类,更像浓墨重彩的木偶眼眶中镶嵌的眼珠。
失去人类特征的她抱着双膝,转头,肩头碎裂的痕迹无比扎眼。
“[人间失格],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但真正回想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些记忆从未离开过我。”
当她和太宰治的目光对上时,她用略带怀念的声音说。
往日如书,只需要一阵微风拂过,书页中的记忆便哗哗作响。太宰治怔住了,随着她前所未有的态度,他的心头涌上了极为不妙的预感。
“我曾经听说过这么一个说法,异能力某种程度上是异能者的心灵投射。”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说实话,我想过转头就走,因为真的很阴森啊。”
阴暗潮湿的地牢。
一个离经叛道的妹妹,一个孤僻阴郁的哥哥,随着一声锁头落地的声音,两双相似的鸢眸对视,那一瞬间,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我从不曾很亲近你,我知道,你我都未曾学过依靠别人,互相靠近的结果就是被对方的盔甲弹开,但是我明白,我们的身体虽然未曾依偎,但谁也不能否认,我们在一起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
太宰治瞪大了眼睛,她从来没见到过的感情在他鸢色的深海中翻涌。
【人间失格】是太宰治的异能力,能消除所有触碰到的异能力,在某种程度上,或许代表着他对世界的抗拒。
她小心翼翼伸出手,却不敢触碰他的皮肤——
“原谅我不能放开你,如果听见你的声音的话,我一定连最后的话都还没说完,就直接丢人地哭起来了。”
她已经真正化为异能力的聚合体,只能短暂地存在在[龙彦之间],[人间失格]会彻底消散掉她。
“人的一生的时间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多。”
“如果我能早点意识到这些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觉得我还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挥霍。”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把掉到胸前的头发挽到了耳
后。
这是一个如此平常的动作,平常到他几乎每个早晨都能看到站在穿衣镜前的她在整理她的头发。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他才发现,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可以说少得可怜互相观察,互相揣摩,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却在这种时刻成为了阻塞交流的屏障。
太宰治攥紧拳头,试图抑制住内心的痛苦,眼角的微红却无法抑制。
“如果事情注定这么戏剧化,天平上放着的是哥哥和我,只有一个人能得到救赎的话……”
少女的虚影故作轻松地伸了个懒腰,俏皮道:“那……自私自利的我,肯定自己独享这份救赎,惩罚哥哥留在世界上吧!”
太宰治很想大声呵斥她,反驳她,甚至和她打一架也可以,告诉她事情不需要做到这一步,她的牺牲只是自我感动,毫无意义。
所有的激烈的话,反抗的话,驳斥的话,最终都涌上眼眶,化作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