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嫔今日穿着一身不算显眼的淡蓝色宫装,发髻梳得偏素净,却斜斜簪着一支突兀的华贵的金钗,还是支凤钗,镶嵌着一颗亮眼的鸽血红宝石,一看就不是她自己的分位能有的。她赫然春风得意,时不时笑着抚一下金钗,身边的妃嫔也在恭维她。
再看皇后,虽然在笑着跟太后说话,可压根不看常嫔一眼,显然对她很是不喜,谈轻一眼就看出来,常嫔绝对已经得了奖赏。
常嫔还自顾自乐着,反而是太后身边的程若蝶最先提醒太后,“姑奶奶,隐王妃到了。”
谈轻敢担保,这满殿的人绝对不是没人发现他,只是太后和皇后贵妃没发话,那些妃嫔都不敢‘看到’他来了,至于常嫔纯粹是太高兴太忘我,估计是真的没见到他,不过程若蝶的提醒恰到好处,没有让谈轻等待,太后一见到他便慈祥地朝他招手。
“隐王妃来了,快,上前让哀家看看可是瘦了。”
谈轻还真不太习惯太后对他这么热情,可她都发话了,福生自是推着他过去。谈轻也没起身,拱了拱手说:“谈轻给太后娘娘请安,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还有诸位娘娘。请太后娘娘恕罪,我腿伤还没有痊愈,站起来就疼,实在没办法起身跪拜。”
太后面不改色,仍是慈眉善目地笑着说:“不碍事,你身体要紧,腿上的伤便好好养着。”
谈轻知道太后是个人精,自己这么说也是试探,太后没动怒,就说明这趟叫他入宫是嘉奖大过责罚的。他这便故作乖巧地说:“多谢太后娘娘,谈轻这趟去赣州,带回来不少特产,也给太后娘娘带了一份。”
他使了一个眼色,身后的洛白便捧着一个长匣子躬身上前,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绣布,将其展开,便是一幅朴素的字画,麻布上绣的是写意的山水花鸟,提了一首词。
皇后瞥了一眼,便冷笑出声,“一块破布,也值当千里迢迢送到母后面前?隐王妃,母后一直记挂着你,你就这样敷衍母后?”
谈轻就知道皇后会挑刺,他跟裴折玉立了功,最不高兴的就该是皇后母子,他也没将皇后的责骂放在眼里,只跟太后说:“太后娘娘,这是赣州那边很独特的绣品,它看起来是比不上宫中的绣品那样精致华美,但这副庐陵山水画,却是大家所作,这手艺或许比不得宫中司制房的绣娘,却也是赣州的女子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京城外的山河很辽阔,也有很多京中没有的新鲜物件。”谈轻道:“我想太后娘娘见识广,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赣州去年刚遭过灾,百姓能填饱肚子已很是不容易,什么好物件全都被那些贪官蠹虫和黑心肝的富商夺了去,百姓手里还能剩下多少东西?孙媳不愿意劳民伤财,想着太后娘娘心怀慈悲,应当也很是忧心赣州的百姓,回来前找了又找,才在一位书画大家手中换到了这副绣画,献给太后娘娘。”
皇后顿时哑火了。
她自认是不够聪明,可谈轻话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她要是还插嘴,岂不是显得她们这些宫里的娘娘生性奢靡,不知民间疾苦吗?前些天皇帝才整顿了一批贪官,后宫与朝堂向来息息相关,也肃清了一番,不见眼下宫中妃嫔打扮都素净不少了吗?
皇后悻悻闭嘴,懊悔地瞪了谈轻一眼,心知这回眼药没下成,太后肯定也不会责怪谈轻。
太后果然面露动容,“民间的绣件也别有意趣,哀家倒是觉得这画挺好的,隐王妃有心了。这段时间在赣州,你和老七都受罪了。”
谈轻得意地冲皇后露出一个假笑,随即诚恳道:“能为父皇分忧,我和殿下不辛苦的。”
在太后这里,对皇帝好的话,才是她最爱听的话,她显然很满意,笑着点头,“隐王妃腿伤如何了?一会儿让太医正给你瞧瞧,年纪轻轻的可别落下毛病,老了就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