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到过百姓如何辛苦劳作,一年到头,却只能混一个温饱。
现在这条政令颁布下来,百姓还有什么活路。
如果哥哥没有得到这一场特殊的机缘,他们一家,也只能跟隔壁妙儿家一样,做点手工活儿,卖点力气,赚到的钱,可能也只够一个吃糠咽菜,饿不死的标准。
“段大人,您没有上书给朝廷,说明今年的旱情吗?”
段文叹气:“年初有旱灾传闻出来的时候,我就上书到朝堂,询问今年的税收是否可以减免,还有关于赈灾的一些计划,想让朝廷也多少拨一些款项或者粮食下来,就算是被贪污克扣,有总比没有好,结果最后通通被驳回,我盘算着,有了这新粮种,产量高,大不了到时候偷梁换柱一下,咬咬牙,今年也就坚持过来了。”
毕竟他们这里的土地税收是要送到军营的,虽然远不够军营的粮饷,其他的得靠朝廷发放。
但是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嘛。
而且霍将军现在恐怕巴不得收到的粮食是红薯。
只要明年不会继续大旱,到冬天了,天下雪了,只要有雪,化开之后就能滋养土地,百姓也能靠煮雪水生活,粮食紧吧紧吧,日子也就慢慢好过起来了。
可是没想到,皇帝突然会出这样的暴政。
一人二百文,现在大多数农户家里,如果没分家的话,都是十来口人,甚至更多,从出生的孩子到将死的老人,每个人都不放过。
一家人就得出二三两银子。
就拿村里普通三代同堂,但人丁不旺,一家六口人来举例吧,六口人就需要交一两二百文钱。
村里人平时没什么花销,吃的都是自己种的菜,一身衣服缝缝补补,能穿好多年,就剩一些琐碎的开销,生病吃药,一年到头,可能也花不了一二两银子。
这政令一出,相当于这一家,这一年几乎都不能有任何额外开销了。
这地方本来就穷啊,跟京城那些地方没法比啊。
京城那边,若是颁布这条政令,绝大部分的人可能都是骂骂咧咧地就给交了,虽然日子可能会紧张一些,但绝不是要命的那么严重。
但是在边城颁布这样的政令,就是要了百姓的命。
段文只是个农家子考上去的进士,无权无势,朝堂上也无人脉,今日就是想找霍将军,看看霍将军这边有没有什么消息,或者共同商量,想个办法。
总不能真的逼死百姓吧?
霍潋早已是满脸的寒霜。
军营这般,他算是早就习惯了,从他初入疆场,就没有一年按照足量的份额领取到军饷。
年年克扣就不说了,路上还得消耗一部分,要是再遇到押送的人有问题,想中饱私囊,张口就是半路翻了十车,你能有什么办法呢?把人砍了?能拿回粮食吗?还得把上头的人给得罪了。
到次年,说不定一百斤粮食里能给你灌二十斤泥沙。
近年,更是克扣得过分。
到今年,原本就面临旱情,还来了这么一招。
这是什么皇帝?
天底下的百姓,都不需要吃饭了吗?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吗?
再次抬眸的时候,他看向君秋澜的眼神,像是有火。
段文噌的一下,挡在了君秋澜的前面,双腿都在发抖。
“霍,霍将军,有话好好说,莫要动手。”
他只是个文弱书生啊,怕是心头怕,闪是脚杆闪,气质不能输。
君舒婉也挡了过来,“将军,那是皇帝倒行逆施,跟我哥哥无关。”
君秋澜感动的同时,也难免有些笑意溢出了他的眼睛。
“师兄,婉儿,莫要紧张,霍将军应该不会对我动手的。”
霍潋也嗤笑了一声,“本将军还不至于在废太子身上撒气。”
段文还颇为不好意思,“抱歉将军,此事属实是难办,还请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吧,这人头税不交,那也是抗旨啊。”
交,就是要百姓的命。
今年本就这么苦了。
霍潋的眼神里还是有火,“君秋澜,本将军问你一句,你弄出这么多的粮食,搞了这么多好东西出来,都是利国利民的,你对那个位置有没有想法?我今天就问你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