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不服气的?他给我的见面礼是半筐杏子,您给的见面礼可是玉佩,比他的贵重多了,我多给您一幅画怎么了?”
骆远一下子就哈哈大笑起来。
“我观你给清成子的画,寥寥几笔,人与物皆憨态可掬,神气跃然纸上,与你之前求得形神兼具毫发毕现完全不同。”
“那是因为抛开绘画求真求实的执着,以简单线条勾画其轮廓,再特意夸大突出人物的典型特征,从而达到被人一眼即认出的神似效果。”谢湘江转头对苏枭道,“请苏先生您让人拿笔墨纸砚和颜料过来。”
不多时笔墨纸砚一应颜料铺在桌上,众人皆围了过去,连慧空小沙弥也一脸好奇,眼睛睁得大大的。
谢湘江蘸了墨,将毛笔提在手里,歪头细细打量着骆远,似乎思索沉吟着如何下笔。
她打量的时间有点久,骆远被她盯着盯着,便有一点不自在。
谢湘江突然低头下笔,笔速飞快,一应的居室小几瞬息之间展现在眼前,小几上的茶杯上还冒着热气。然后,最传神的一个人物出来了,那正是刚才哈哈大笑的骆远。
不过是几息起落,人物便形神具备,那流畅的线条、衣饰、侧脸和下颔的轮廓,仰天大笑的模样,直给人过目不忘之感,即便是将骆远放入人群中,让一个不认识他的人看了画像去找,也可以一眼将他找出来!
众人如被施了定身法,这,这画工、速度?
众人还如梦未醒,谢湘江已经开始画骆远衣服上的纹理颜色,还凭空在小几一侧,添置了一盆盛开的兰花,翠叶紫花,仿似芳香漫透。
骆远就是个画痴,他见谢湘江收笔,当下抢过画来,细细地观赏品味,那叫一个如醉如痴酣畅淋漓。
谢湘江看了骆远半晌,与苏枭交换了个眼色,朝苏枭和慧空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很快提笔再画。
这回画的,是骆远执卷细思图,与刚才仰天大笑的得意忘形放浪形骸相比,这画里的人眼神发直放光,俨然就是一个执着专注物我两忘的疯子。
慧空小沙弥忍不住拍手叫道:“阿姐你画得好像!”
谢湘江“嘘”了一声,示意慧空小声,然后她拿了刚画好的画,猛地横到骆远的身前,大声道:“您再看看这幅吧!”
骆远如梦惊醒,不自觉放下手里的画,目光看向身前。
然后他一把接过第二幅画,当即失声顿足,抱着画大叫道:“噫呀!人人都道我是画疯子!如今我算是知道画疯子原来是长这样!”
“哈哈哈哈,这画疯子再传神不过,来来来,看看,”骆远指着桌上的两幅画道,“我这快乐是真快乐,发疯是真发疯啊!不置一词不省人事的疯子!”
谢湘江凑到他耳边与他耳语了几句,骆远一下子跳起来道:“对对!我这就去拿给他看!好好气气他!气死他!”
说完,骆远一溜烟地卷着画飞跑了。
苏枭有些讶然,对谢湘江笑了一声,问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谢湘江一摊手:“我跟他说您要不要去玄妙观去显摆一下?”
听了这话,屋里的三个人都笑了。苏枭甚是随意地往椅背上一靠,看向谢湘江的目光便有些意味深浓:“我还不知道,谢姑娘这里藏着这么多好东西呢!”
谢湘江嘿嘿一笑,语声无端地就有些示弱:“都是雕虫小技而已。”
苏枭瞟了眼桌上的笔墨纸砚:“咱们这茶社开张,谢姑娘就不打算给新店添上一两张画作?”
谢湘江刚要开口,却听苏枭道:“是觉得我买不起杏子,还是送不起玉佩?亦或是觉得我给不起润笔?”
那个,这厮说话要不要这么不怀好意阴阳怪气啊!她当下起身一拍桌子,说道:“好!我画!自家生意,只要你不嫌弃,我画!”
谢湘江刚拿起笔来,苏枭在一侧道:“寒来暑往,一年四季,咱们开门做生意的,你不若就以四时节序为题,我往一楼大厅放。”
谢湘江咬牙。好,他这是一口气要四幅!
于是谢湘江笔走龙蛇,却不是用普通的四季风景,而是用的清明、端午、中秋、冬至为题材。清明是杏花烟雨牧童,端午是艾草红绳青粽,中秋是明月圆桌瓜果,冬至是围炉夜话热饺,人间烟火生动鲜活。
苏枭淡淡扫了一眼,未做评价,而是说道:“慧远大师讲法,说观花即是观花,听雨即是听雨,人间有皓月一轮,千江有水千江月,凭栏品雪,雪寂无声法无形。咱们秉承慧远大师的恩惠福德,虽已入红尘,可不能忘本吧!”
谢湘江提着笔看向苏枭,咬了咬牙,这厮还有完没完,他这是怕自己给慈恩寺绘画,提前在这里先截胡?
不是,他这争风吃醋一般,到底是为哪般?
眼看着谢湘江要张牙舞爪按捺不住了,苏枭慢慢悠悠开口了:“一会儿下馆子吃了饭,这条街上的铺子,你喜欢什么尽管拿,我付钱权当是给谢姑娘做润笔。”
谢湘江神奇般地消气变温顺了,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