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当然是对的,甚至是幸运的。你只是花了一点时间和眼泪说服自己之前要么是错觉,要么是她的故意,你不需要再对一个一边有固定男友一边还和你勾勾搭搭的人用心,你的心是珍贵的。就算会有以后——想着刹车总不能刹得太急,刹车是刹车,不是砍树——只能是玩,只是逢场作戏尔虞我诈,只能是这样。
后来疫情来了,你的心就变了。你觉得生命有限,不能再浪费在无价值的事情上。这是你变了,是你而已。你变得比她快,以至于她不愉快。那后来她也变了的原因是什么呢?也是疫情吗?也许是,也许是后疫情时代的什么,也未可知。总之你们都变了。
没有想要占有,甚至想要躲避,你就没有了负担,你觉得你几乎游刃有余,你能享受靠近,也不介意分开,不想去于是不在意没有去,也来者不拒,这样多好?她偶尔会借你的烟抽,你会觉得你们两个的关系也像是借火。
但是借火,一个要借,一个要有火。她为什么要借呢?一开始你为什么行差踏错?
电梯快到了。
你觉得自己是寂寞得太久,遇见点什么火苗就以为有篝火。起初她主动的靠近,也像靠近火。或者说像钓鱼的时候故意晃动鱼竿使得钓饵漂移,想吃吃不到一样。只是一开始她是诱饵你是鱼,后来又变了。
你缓缓出一口气。是等得够了吧,不能再等到别人来找你了吧,还是出发一起去找吧,哪怕半途走错,也比留在原地概率大,是这样吧?然后身上闪耀着光芒出现在别人眼前,别人就心动了,别人就走上来了。
别人以为你是烟花呢,你却非要做篝火,要一直燃烧。
爱情要人事时地全部对,你和她却是错开的,如果真的是那样,真如你想的那样,那就是前后脚走错,像一曲漂亮的规整的探戈,你进一步她退一步,你退一步她进一步,走到了现在。
你还记得那天你听见她与别人说她的男友时你的感受,心脏上的痛感。古人以为心是智慧器官也有道理,不然干嘛要疼?脑子干嘛不疼?
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像刀子划,你觉得像是石板,一块沉重整齐的石板倒在心上,压着,往下掉,在四肢和躯干上产生压力。甚至伸出水泥做的触须,扼住你喉咙,说不出话,无法倾诉。有的是朋友和她们不同的解答,但你说不出口。
你找不到解释。在找别人帮你解释的之前,你需要在心里先自我整理,但越是整理,越是流于自责。埋怨是自己不该心动,不该率先陷进去,不该什么都不顾,如同孤军冒进一样陷自己的心于险境,现在躯体意识全都救不了一颗心。
电梯打开,你走出去,想起由爱生恨的那一刻,你几乎想要毁灭了她的心。你想不择手段地把她的芳心抢过来,然后再抛弃,作为一种报复。
然后呢?终归爱没有那么深,恨也就恨不起来。爱恨抵消,到底爱剩得多一些,你望着她的脸,还是会产生怜悯。可你什么都不想做了。
于是你什么都没有做。
直到她对你伸出手。
走出电梯,走出大楼,要在室外走一段才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阳光灿烂,热烘烘的地气上涌,简直是个烤箱。前行,拐弯,灰尘被风吹起,也显得黄澄澄的。有时候你和她会一道从这里走过,有时候是下班,有时候是去开会,她会自然地挽着你的手,靠你近一点——你总怀疑这是你的幻觉,是一种后遗症,一种过度的无用的美化。但她也会在清晨与你相遇时直接跑过来与你拥抱,这也是幻觉吗?又或者她偶尔会看着你,嘴上的笑不明显,眼睛里的笑却很明显,这也是幻觉吗?她还和你撒娇,就像一只小猫,软着嗓子叫你名字,对别人从不如此,这也是幻觉吗?
那都是之后,是从疫情归来之后的你们。你无所追求,她反而变得有所追求。那个疫情之前几乎天天暗地里哄着她的你不见了,这件麻烦事你再也不想做了,把浪漫留给有用的人,你想。而她是怎么想的,你不再想去追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