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做得实在精巧,就让宫人取出来摆在了白玉碟里,就算不吃,摆在一旁瞧着也算热闹。”
盛菩珠嘴唇动了动,她本想问,为何送进宫中的东西没有验过。
就听魏沅宁哑声道:“长宁郡主在东宫留了半个时辰,期间她还让宫婢取了一块月团饼随口吃了半块,她若真的知道下了毒,不太可能做得这样自然。”
说到此处,魏沅宁浑身都在抖:“所以后来九郎回来,我见他有些疲惫,便想着让他用些甜食宽宽心。”
“我就那么亲手……亲手递了一块给他。”
“我虽不信长宁会害我,但……但九郎如今生死难料,我真的恨。”
“我恨她,也恨我自己。”
“根本想不通,究竟是谁这样歹毒,那月团饼明明是冲着我和腹中的孩子来的,结果却……”
魏沅宁再也说不下去,紧紧抓着盛菩珠的手,无声哭得近乎昏厥。
“眼下情势未明,任何人皆有嫌疑。”
盛菩珠深深吸口气,脑海中瞬间闪过安王那张苍老的面容,但她深知此事关系重大,毫无证据之下绝不能多言一个字。
东宫寝殿,太子萧长岁躺在明黄色的锦衾下,唇色透着近乎透明的青白。
“殿下。”谢执砚双眸幽深。
“三郎,你来了。”太子萧长岁艰难地睁开眼睛,昔日清亮的眸子此刻涣散无光。
他喘息声很重,微阖的眼帘,许久才勉强看清眼前人影:“我可能不行了。”
“这毒太厉害,根本没想让我活。”
萧长岁扯出一抹极其虚弱的笑意,气若游丝:“其实我不后悔,那月团我若没吃,可能中毒的就成了吾妻。”
“可惜,我恐怕是看不到孩子出世。”
谢执砚单膝跪下,紧紧握住萧长岁的手,没有说话打断。
萧长岁眼神开始飘远,他歇了片刻,积攒最后一丝微弱的力气,目光重新抬起来,声音带着遗憾。
“三郎…下辈子……”
“下辈子,我只想……当个无忧无虑,富贵人家的独子。”
“就像三郎你这样,从小意气风发就很了不起,还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不想读书了,想习武,阿耶能把我扛在肩头……”
“三郎,这些年谢谢你。”萧长岁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忽然抬起头,用极低的声音断断续续道,“你让鹤音回来,我不放心她,谁说天下女子不如男……”
“让她回来,我给她留了信。”
谢执砚目光偏过去,缓缓点了点头:“臣知道。”
他还记得那年与萧长岁初见,他们都是孩童。
书读得不好要罚,写错了字要罚,先生严厉,而他总要暗中护着太子。
一晃这么多年,当初被御医断言恐怕活不过及冠的少年,努力了这么久,谢执砚以为找来云灯大师,命运总会有转机。
可终究,还是和他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寝殿一片死寂,谢执砚依旧保持着跪姿,脊背僵硬,唯有眼底一片猩红。
“去喊太子妃来。”
“是。”
盛菩珠劝着魏沅宁小半盏参汤,又守着她眯了一刻钟。
内侍踉跄的脚步声,打破了这难得的平静:“太子妃娘娘,殿下、殿下请您进去说话。”
盛菩珠闻言,猛地站起来,脸色也跟着白了数分。
这突如其来的召见,她几乎立刻猜到了那个最坏的可能——太子恐怕真的不行了。
魏沅宁几乎站不稳,全靠盛菩珠和身旁嬷嬷死死搀扶住。
“沅宁。”
“你来啦。”
萧长岁躺在榻上,脸色灰败,唯有那双看向她的眼睛,温柔依旧。
他气息微弱,努力扯出一抹笑:“莫哭……”
魏沅宁的眼泪在瞬间决堤,她不顾已经显怀即将要生的孕肚,扑倒在榻前,紧紧握住太子冰凉的手,泣不成声。
萧长岁嘴角动了动,不舍盯着妻子娴静的容颜,眼中尽是歉疚与不舍:“对不起啊沅宁,我恐怕要对你食言了。”
“当不了明君。”
“也不能再活很久。”
“而此生唯你一人,我……做到了。”
魏沅宁想到了定下婚约的那日宫宴。
处处是喧闹与恭贺,萧长岁寻了个借口,悄悄将她带到僻静的湖边。
他放了莲花灯,还许了愿,彼时的他,紧张得连牵她的手都会脸红,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太湖石很高,夜风很
凉,而她忐忑不安的心,却是热的。
谁又能想到,从锦绣盟约到生死诀别,其间不过短短两年光阴。
巨大的悲恸如同潮水,将魏沅宁淹没。
她伏在榻边,肩头剧烈颤抖,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哭出声。
“父皇呢。”
“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