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催出芽的诛心之刑。
秦深同时感受到内心深处畏怖与欣喜的战栗。
不知过了多久,叶阳辞拔出他脊背上的银针,向后仰身,舒了口长气。秦深缓缓抬起半身,脸色深峻。
叶阳辞怀疑自己扎错了穴位,但又觉得应该不至于,最多也就是深浅不太对。他伸手戳了戳秦深手肘内侧的尺泽穴,试探地问:“王爷,下官往这儿再下一针?舒筋活络,清肺利咽。”
秦深冷冷道:“你要不要往我天灵盖也来一针?”
“百会穴?”叶阳辞回忆了一下医书,踌躇道,“那是命门重穴……王爷若是中风或者痴呆的话,我倒是可以试着下一下这虎狼针。”
秦深咬牙:“你还认真考虑了?”
“啊,是王爷自己问的嘛。”叶阳辞拉过他的胳膊,把衣袖撩到肘部以上,揉了揉尺泽穴,断然下针,“药再苦,也要一日两顿不间断地吃,至少吃七日。佐以针灸治疗,想必就能康复。”
秦深俯视他低垂的眼睫,帕子遮了他的口鼻,云山雾罩一般,看不清他的心。
“叶阳辞。”秦深说。
“嗯?”叶阳辞专注捻着针尾。
“……截云。”秦深低声唤。
“嗯。”叶阳辞轻声应。
“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救王爷一命,挟恩图报啊。”
“图什么报?”秦深转念,又问,“钱够吗?”
叶阳辞睨他,有点恼羞成怒:“今天的第三个了!穷鬼也是有尊严的。”
拿捏了他的疑似软肋,秦深就像受刑人得遇藏身空隙般钻进去,暂时找到了安全的立足地。挟恩图报好啊,一笔笔交易算清楚,互为利好,也互不相欠。
“还需要多少?拿什么来典押?”
叶阳辞拔了针:“还有最后两个穴位,劳烦王爷脱衣。”
秦深僵了僵,说:“方才下针怎就不需要脱衣。”
“因为下官半桶水不到啊。后背穴位在颈椎,能摸到凹凸处。胸前穴位不好摸,尤其是胸肌饱满的,更不好摸。”
“胸肌饱满如何不好摸?”
叶阳辞拈针在手,抬眸瞧他,一脸无辜:“王爷这是在调戏下官?王爷胸大,奈何下官胆小,又是断袖,万一摸出个心火难消,王爷又不肯给下官泻火,如何是好?”
秦深吸口气,再吸一口,一把恼火烧得胸骨都似乎没那么疼了。“好,你脱。”他咬牙道。
“还是王爷自己脱吧。这样万一起了纠葛,诉于有司,也好证下官清白。”
秦深指节攥得咯咯响,沉着脸,伸手拉开了交领中衣的前襟。
叶阳辞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胸膛吸引。不愧是人称“金刚浮屠”的秦大帅的儿子,这身雄健体格,一方面赖于得天独厚的传承,一方面也必然离不开长年累月的锻炼。
“下官要在天突穴用针了,此穴位于锁骨之间……”叶阳辞的指尖摁在两道锁骨间的中心点,秦深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轮,退去的高热仿佛又卷土重来。
银针在他颈下旋动。对方凑得近,哪怕系着帕子,鼻息仍依稀吹拂在他下颌,二月风三月雨似的朦胧。
冷梅香里流动着橘柚酸甜,是药石枉然的慢性毒,沾不得,秦深强忍呼吸,胸口起伏。
“最后一针,下在膻中穴。在任脉之上,两胸连线的中心点……”叶阳辞的手指精准地点中那里,钻头般碾了碾,不轻不重。
秦深赤着眼,压抑道:“用针,别用手!”
这次银针下得深了。
针灸手法有补、有泻。风温病就该泻针出气,进针快,退针慢,多捻转。
叶阳辞采用了“子午捣臼”手法。子午,即左右捻转;捣臼,即上下提插。先深后浅,轻插重提,提插频繁,行针幅度大。要义就是一个“针转千遭,其病自消”。
这根细细的银针在胸口翻江倒海,秦深不自觉地打着轻微战栗,肩背肌肉紧绷如铁。
“放松。”叶阳辞边施针,边说,“绷太紧了,可插不进去。王爷忘了下官是个半吊子?”
秦深想拔针脱身,又不甘心输给自己。他被千丝万缕、绵绵不绝的欲望困住,正如在这深井一般的高唐王府,四面八方都是监控与挤压。他的手脚被缚,胸口压着千钧石,眼睁睁看着黝黑井口上方的一撮苍穹,逐渐被浓云吞没。
他不能只寄望于挣脱,他得跃出深井,飞上苍穹,携着大威能返身,将一切束缚踏成齑粉。如此方才算是自由。
在此之前,欲望算什么,情爱又算什么,可为我所用,不可反受其制。秦深急促而沉重的呼吸逐渐平复,垂目看叶阳辞拔了针,在麻布上擦拭。
“这几针,主治气喘咳嗽,可宁心镇痛。王爷试着舒展看看,胸口是否不那么疼了?”
秦深拉伸了一下胸腔与双臂,疼痛果然减轻许多。他说:“你这叫半吊子?”
叶阳辞轻笑:“那要看跟谁比。我的确只学了个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