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一句凌厉,洞悉利弊,切肤刻骨,把燕怀成逼得冷汗淋漓。脑海内的浓雾被罡风吹开,他在看清形势时忽然战栗,仿佛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仞悬崖,死无葬身之地。
他惊疑不定地望向郭四象身后,那两名商贾打扮,却凛然有官仪的男子。
薛图南知道自己被郭四象借了势,但他并不介意推波助澜一把。更何况,郭四象转述叶阳辞的那三句问话,对他而言亦是关键讯息,不仅暗藏高唐血案的秘密,其背后更是掩着整个东昌府的阴雨晦冥。
他断然拱手,再次表明身份:“山东道监察御史,薛图南、郑澄。”
郑澄从怀中掏出御史牙牌与铜鱼,亮给对方看。
“你是……‘大岳一杆秤’,‘薛耿介’!”燕怀成像被震慑到,后退半步。
薛图南失笑摇头:“同侪戏称罢了。”
燕怀成思来想去,觉得就算今夜选择站队闵指挥使,奉命援助小鲁王,事成后他依然是上官眼中的叛徒,事败他连叛徒都做不成,要做满门抄斩的刀下鬼。还不如划清界限,两不相帮。
郭四象似乎窥破了他的小心思,狼崽般龇牙一笑:“独善其身也不成啊,燕大人。卑职是用你的腰牌潜入闵仙鲤的廨舍,从暗柜抽屉里找到了他纵匪冒功、贪污公银的罪证,并且呈给叶阳大人。
“实话说了吧,从你踏入叶阳大人的船舱那一刻,你的命数便无形地落进他的谋算之中,在你自己尚不知情的时候,就已成了他的人。如今我们这队,你是不站也得站了!”
燕怀成倒抽了口冷气,咬牙瞪他,一时说不出整话:“好个叶阳辞……”
郭四象不以为然地抖了抖沾血的鬓发:“有什么不好?叶阳大人绝非池中物,若能追随左右,必有大福报。我要是能看见自己的命数之线,只恨不得将它们全缠在叶阳大人身上,再打一排死结呢。”
事已至此,燕怀成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认命了。他说:“叶阳大人要我今夜做什么?”
郭四象道:“还请燕大人带我与两位御史前往平山卫官署,趁闵仙鲤不备,控制住他,必能搜查出更多罪证。监察御史乃是代天巡视的使者,他不敢公然反抗,更不敢轻易谋害,否则就是犯了‘谋杀制使’的重罪,轻则本人凌迟、一家男丁处决,重则夷三族。”
言罢又转向薛图南与郑澄:“两位御史大人,若是我们冤枉了闵指挥使,自当承担诬陷之罪,按律惩处。不知两位大人是否愿意同去,一证忠奸?”
薛图南与郑澄对视一眼,颔首道:“同去!”
第54章 今夜潜龙出九渊(中)
秦深接住了凌空掷来的飞光剑。
重剑在手,沉甸甸一握,秦深便进入了凝神定气的无我状态,而身后之人更是令他分外安心的存在。
大雨仍在倾泻,隔着昏暗雨幕,他看见姜阔正带着一队侍卫冲进校场。
“别过来!你们躲不开这些机关弩箭。去逮住长史瞿境,守着校场入口,不准任何人进入。”秦深扬声喝止,同时挥剑削断三支连射的利箭。
他试图绕到碉堡后方,但碉堡的每层似乎都能随机关自转,没有射击死角。
机关再次发生变化,哨台移位,射击孔旋转,喷射出无数细小的铁砂散弹。散弹不如利箭强劲有力,但攻击范围更广,一旦沾了身便是筛子下场。
秦深以剑封门,纵身而跃,避开了一半,其余散弹则被卷入另一道剑光的绞杀中,无一漏网。
——大唐名剑“辞帝乡”。
秦深转头,看见叶阳辞的侧脸在雨中凝定,如峰峦的起伏线。他在打量面前这个凶险的庞然巨物,眼眸中剑气焕映。
“对不住了老祖宗,今夜这剑,我想出就出。”
叶阳辞持着剑,冷静说道,“王爷应该也认出来了,这是墨家城战的机关碉堡,看样子像是‘磿撕’与‘楼橹’的结合体,经过墨工的技术改进后,威力更甚。此等军事利器落在小鲁王手上,有如牛鼎烹鸡、明珠弹雀,可惜了。”
秦深与他联手,挡住又一轮万弹齐发,问:“眼下情形,有无破解之法?”
叶阳辞说:“再硬的外壳,只要武器足够锋利、攻击足够强大,就能撕开。我要上去,你掩护我。”
话音方落,他足尖点着水洼上的涟漪飘然掠出。秦深当即跟上。
两人冲至碉堡脚下,发现另一个悬脾也已提升至半空。叶阳辞提气纵身,足底踩在秦深肩膀,借力一蹬。而秦深也适时发力,将他往上抛举。
叶阳辞顷刻间蹿上三丈高度,左手吊住碉堡外的尖刺,右手剑锋狠扎进去,隔着外壳刺入机关连接处,一旋、一搅,再一割,抽剑时能隐约听见内部喀拉喀拉碎裂的声响。
一处机关连接被破坏后,他又矫捷地跳到另一处,如法炮制。
秦深在下方看明白了,正如人体有关节、韧带相连之处,一旦这些连接处被破坏殆尽,再强壮的巨人也将轰然倒地。
碉堡内的操纵者也清楚这些机关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