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这灵香草挂珠,长公主三十年如一日,从未离身过。”
叶阳辞拈起一撮草叶嗅了嗅,记住这股独特的香味。
他放下草叶:“载雪,我这对猫毛敏感的症状,你说过无特效药可解,是真的吗?”
叶阳归轻轻“嗯”了一声,手上继续碾。
“真的无药可解?现下我急需治好这毛病,或者能缓解大部分症状也好。”叶阳辞拉起衣袖,给她看仍未完全消退的红疹印子,“这是昨日摸完猫后留下的,直到今日仍未消退。载雪,我的症状更加严重了。”
叶阳归拉着他的手臂,仔细端详红疹,蹙眉道:“是加重了。那你就别靠近猫啊!”
叶阳辞苦笑:“我不想靠近猫,但备不住别人会拿猫靠近我。”
“哪个别人,如此不知趣。”
“是皇上。”
叶阳归蓦然抬起脸看他,与他五六分相似的面容间,涌出了疑惑与思虑。她无声地张了张嘴,片刻后方才问道:“这事儿没你说得这么简单吧,背后是不是另有隐情?”
叶阳辞点头。
“……如果不治好这个病症,你在宫中会有性命之危吗?”
叶阳辞再次点头。
叶阳归沉默良久,说:“我骗你的。可以用药脱敏。但之前我觉得没这个必要,你直接避开猫,比服药简单多了。”
叶阳辞道:“没事,我知道你就算骗我,也是真心为了我好。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脱敏药是怎么回事?”
叶阳归因弟弟的善解人意而感到愧疚,但不多。她叹口气:“我是真不愿给你用药。这脱敏药需要长期服用,每日两剂,至少服用一年。且这药极其伤胃,服药期间吃生冷、坚硬、刺激之物,都会引发胃痛。更是不能饮酒,万一导致胃壁穿孔,内出血止不住的话,恐有性命之虞。”
叶阳辞认真听完,安抚地轻拍她的肩头:“所以你才对我说无药可治。因为你认为服药的风险,远大过于接近猫而产生的后果,对吗?”
叶阳归点头,叹气:“可你仍想用药脱敏。截云,我太了解你了,你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一旦下了决定,就会披荆斩棘地走到底,谁也无法阻拦。你若觉得必须用药,那我就给你配。”
叶阳辞因妹妹对他的操心而感到愧疚,但也不多:“那就麻烦你了。回头我一定谨遵医嘱,不该吃的一律不吃,好好温养自己的胃。”
叶阳归起身去开药方,交给他时,再次叮嘱:“禁酒。就算做不到滴酒不沾,一次也得少于半斤水酒,更是绝不能喝醉,记住了?”
叶阳辞点头。因太医院的药房,所有药材都有进出记录,不能随意拿取,他便带着方子去外面的药铺抓药,又委托药铺老板每日代煎两剂,他早晚来取。
当下就喝了一碗又浓又苦的汤药,叶阳辞暗叹:我为猫牺牲良多!上辈子我怕不是只野狸子,天天都在吓唬猫,这辈子要遭这种猫罪。
他在店外上了马,踏着京城街道上扫过后又飘落的薄雪,准备去外郭城看看赵夜庭。
京师金陵其实并非一座城,而是四重城,由内至外层层嵌套。
最核心是宫城,为皇帝居所与上朝之处。
往外一圈是皇城,内府诸监、诸库和羽林军左右卫设在此处,拱卫着宫城。
皇城之外才是俗称的京城。京城内,五府、五部等官衙靠东,挨着皇城排列。中、南部一整片都是街坊市井之地。西、北部是国子监与军营、军仓所在。
京城之外,还有外郭城,城墙圈围着不少湖泊、河流、山峦,把山川坛、大祀坛和皇陵也囊括在内。
赵夜庭率八百游击营军士,一路护送着运银漕船入京,按理也是要论功行赏的。故而宁却尘安排临时驻地时,也没有怠慢他们。
临时驻地就安排在山川坛附近,正对着象房。虽是外郭城,但此处离皇城近,一进正阳门就是五府、五部等百官衙门了。
——顺道一提,六部中唯独刑部不在京城内,大概因为掌管刑律与牢狱,杀气太重,被赶去外郭城北的玄武湖畔,与同样杀气甚重的大理寺、唇枪舌剑的御史台一起排排坐。
赵夜庭闲来没事,就一边督促营军操练,一边看驯象卫捣鼓大象。
这些大象从广西捕捉而来,训练成为天子抬辇的坐骑,朝会时也站在殿外广场上,以示皇朝威仪。
驯象卫鱼龙混杂,有从广西征来的瑶民、彝民猎户,也有朝廷贬谪来的官员,总归不是什么上流。
赵夜庭正看得新鲜有趣,忽然听见后方一个声音道:“你——转过头来——我果然没看错,这不是‘胡儿庭’吗?怎么不在夏津种田,改蹲在京城外养大象了?”
因混了色目人血统而被歧视的赵夜庭转头,漠然看向自己名义上的上司,德州卫指挥使周郁观。对方年近四旬,鲜衣怒马,一脸春风得意,身后两队缇骑跟随护卫。
他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起身,潦草抱拳:“卑职赵夜庭,见过指挥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