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敏锐地瞥了眼墙头,瞳孔一缩,又确认似的来回扫了几眼,面不改色,飞速思索。
叶阳辞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掠过墙头,投在秦深身上,见对方不出声,便也静观其变。
墙头黑影死死盯着笼子里焦躁不安的母狮猫,耳尖的黑簇毛高高竖起。
——那是浑身裹着脏污黑泥,几乎不辨原貌的猞猁於菟。
自从它的玩伴在道旁扑捉耗子时,被饲猫署的官员抓走,於菟一怒之下挣脱颈上的项圈,长途追踪,混上运送贡猫的船只。
一路忍饥挨饿,它仅靠捕捉船上老鼠与偷吃船员的肉干为生。
抵京后不慎暴露身形,顶着众人“土豹!抓土豹!”的呼喊声逃窜,它在泥坑里打滚,煤堆里藏身,历尽艰辛终于追进皇宫,见到了被锁在笼子里的白猫。
它要救出自己最重要的伙伴,一同回聊城,回家去。
啊,主人在这儿!想奔向主人,寻求庇护与帮助!但主人用隐蔽的手势制止它,并发出了攻击指令。
攻击目标是——
内侍打开金笼,抱出白猫,呈给延徽帝。
就在延徽帝伸手的那一刻,黑色兽影从墙头飞跃而下,利爪如刀,獠牙如锯,朝皇帝兜头扑来!
腥风扑面,延徽帝猝不及防之下,正要举猫去挡。一股力道将他往后拽,秦深惊急出声:“皇上小心!”毫不犹豫地将自身挡在他身前。
於菟扑到秦深身上时,下意识地缩回了爪钩。但秦深暗中捏住它的肉垫,爪钩再次弹出,在他胸前抓出五道血痕,瞬间血染亲王袍服。
“什么野物畜生!休伤吾主!”秦深边喝,边用力将它甩出去。
於菟借力一蹬,蹿回墙头,在屋顶上纵跃几下,转眼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羽林卫反应过来,叫道:“追!抓住那头黑色凶兽!”分出两队人,朝着於菟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秦深手按着血流不止的胸口,问延徽帝:“皇上没有受伤吧?”
延徽帝从变故中回神,一把握住秦深的胳膊,拧眉下令:“传太医,快。”
他回想起方才秦深舍身相救的情形,颇有些触动,试探地问:“涧川为朕挡下凶兽一击,可是为了报答朕晋升你为亲王的皇恩?”
秦深吸着气忍痛,摇头道:“当时臣来不及考虑那么多,只想着父母兄嫂都没了,我不能再失去伯父。”
我不能再失去伯父。延徽帝被这几个质朴无华的字眼撼了撼心神,一时无言以对。他仔仔细细地端详秦深,这次终于把另半个心也放下了。
几名太医气喘吁吁赶来,情急之下,当众解开秦深身上衣袍。众人见他胸膛上爪痕狰狞、切口深长,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
叶阳辞移开目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伤势如何?”延徽帝问。
太医验伤后说:“回禀皇上,是皮肉伤,万幸并未伤到心脉。但要小心兽爪带毒,容易造成疮痈之症,严重时亦可致命。”
延徽帝吐了口气:“务必要治好。朕的侄儿若出事,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太医只得连连称是,发誓会尽全力医治。
秦深的目光掠过太医们的头顶,与叶阳辞极快地触碰一下,彼此都读懂了。
叶阳辞:王爷好算计,竟不与我商量。
秦深:冤枉啊爱妃,真不是我算计的。
第90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太医给秦深清创上药,包扎好伤口,说接下来几日再多观察,只要不发高热就算逃过一劫。
追踪的羽林卫回来请罪,说没逮住那只形似黑豹的凶兽,被它逃出皇宫,不知去了哪里。延徽帝以懈怠宫禁之罪,将这批当值的羽林卫全部杖责三十。
而那只新上贡的狮子猫,事发时趁乱从延徽帝手中逃走,倒是被逮了回来。
延徽帝怀疑这猫晦气,招惹凶祟,便对叶阳辞道:“朕瞧这猫像是还没驯好。”
叶阳辞当即借坡下驴:“皇上说得是,臣太心急了。这便将它带回,交予专人驯养,待驯熟了再送进宫来。”
内侍将狮猫关进铁笼中,递给他。
叶阳辞头皮发麻地接过猫笼。猫在笼中扑腾到炸毛,他忍着手臂红疹复发的痛痒,面上不露分毫。
更衣回来的秦深倏地开口:“姜阔,去拎过来给本王瞧瞧,搞不好那凶兽想猎食的是这只猫。”
姜阔上前,从叶阳辞手中取走猫笼。秦深装模作样地端详了几下,嘴里嘀咕“看着也寻常”,用眼神示意姜阔提着猫笼站远些。
延徽帝此刻的注意力不在猫上,他问礼部尚书危转安:“典礼完毕,今日伏王还是安顿在鸿胪寺吗?”
“按礼制的确如此。明日在承天门外行完祭祀礼,伏王殿下便可出京,前往封地了。”危转安回禀。
延徽帝沉吟,秦深血肉模糊的伤口在他脑中闪过。
“伏王护驾受伤,朕还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