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约四百里,既然从锦州过去困难重重,不如直取辽阳,让渤海人措手不及。”
“直取?你带兵了?”
“我只有五艘大货船,载着山东棉布、江南松江布、瓷器、茶叶、食盐,都是辽北的紧俏货。另有妆花缎、织金缎与云锦,最受渤海贵族欢迎。”
秦深目中幽光亮起,攫食前的鹰隼一般:“呵,我们是大岳富商,要与渤海人的首领做一笔大买卖。”
叶阳辞忍不住地嘴角挑笑:“正是。”
秦深起身走到书桌旁,俯首看那张极为精细的渤海舆图:“渤海,因唐玄宗册封而建国,后为辽朝契丹人所灭,至今无力复国。前朝乱世时,渤海也想独立,但我父王目光长远,不愿辽北的东隅割裂出去,更何况这里还有半岛、海湾与深水不冻港,是要冲之地。我父王向皇上力谏,并放出话声——渤海哪一日立国,大岳的军队就哪一日出兵。这才震慑住他们。不过他们也因此记恨上了我父王,故而在刀牙之战时,借道给北壁‘铁鳞山’军团,导致父王在班师回朝的途中,因伤重去世。”
“原来还有这层原因……”叶阳辞沉吟,“难怪如今的渤海不尴不尬地盘踞在辽北的东部,不敢独立成国,又不甘做大岳的藩属,背地里与北壁勾勾搭搭。”
秦深越想,越觉得他的计划可行:“眼下渤海将大部人马都压在松山、锦州一线,与北壁联手,阻拦渊岳军继续北上。其主城辽阳必然空虚,我们乔装而入,擒贼先擒王。如此就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渤海,彻底统一辽北。”
“擒贼先擒王,好主意。”叶阳辞轻笑一声,“不过,渤海无国王,首领只能称‘勃堇’。现任‘勃堇’名为‘大戚掠’,据说正值壮年,性情颇为残暴,手下有一支纵横内外海的水师,曾打赢过高句丽和倭国的战船。他的水师可比他的骑、步兵厉害多了。”
秦深一听就知道叶阳辞的意思:“你馋他的水师?若是能收编过来,倒是一支强力舰队。只不过,渤海的水师都统乌桓,据说对大戚掠忠心耿耿,就算大戚掠死了也未必肯降。”
“再说吧。”叶阳辞决定一步一步来,“先想办法进入辽阳,拿下大戚掠再说。”
他走到窗边望了望夜空,月明星稀,幽暗海面在月光下鳞波荡漾,明日应是个好天气。
但辽北严冬实在太冷,海面上的寒流裹着丰沛湿气扑面而来,令他打了个喷嚏。
叶阳辞关紧舱窗,转身对秦深说道:“这几日你疲劳过度,又受了骨伤,好好休息一夜,我去睡隔壁舱。”
秦深阴了脸色:“‘隔壁舱’是谁?”
叶阳辞:“?”
秦深:“‘隔壁舱’是比我胸大腿长,还是貌美如花,你竟要去睡他。”
叶阳辞:“……”
叶阳辞:“秦涧川,你过来,我帮你检查一下脑袋有没有摔伤。”
秦深走到舱门处,用胸大腿长的身躯堵着门:“除了秦涧川,你这辈子谁也别想睡。”
叶阳辞扶额:“别闹……阿深。”
这是个他只在床榻上唤过的爱称。秦深的脸色因此好转,上前拉着他同坐在床沿,说:“睡觉。”
叶阳辞只好脱了外衣和鞋,躺进去。舱内床窄,他朝壁里挪了挪,尽量把空间腾给秦深。
秦深吹熄桌上蜡烛,慢慢躺平,与他胳膊贴着胳膊,在每时每刻的疼痛中深呼吸。
叶阳辞等着他凑过来挨蹭时,以医者之心劝阻他不行,真的不行,养伤期间要禁欲惜命。结果对方很克制地一动不动,并没有凑过来。
这下叶阳辞又有点于心不忍了,伸手钻进他的掌心里,十指相扣,拇指在他手背上亲昵摩挲。
秦深仰望床顶,在黑暗中开口:“阿辞,你说人的一生为何如此短暂?我不想错过与你相处的每个瞬间,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这样并肩躺着,闻着你的气息,听着你的声音,我也觉得不枉此生。”
叶阳辞停止摩挲,随即五指紧了紧。“我们的人生还很长,以后相处的时间会更多。”他轻声道,“阿深,你知道最幸运的事是什么吗?”
“是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而我们的路是并行甚至缠绕在一起的。志同道合,这就是最大的幸运。”
“你从未问过我的志向,而我也从未看清过自己这条路的终点,为何笃定我们志同道合?”
叶阳辞在黑暗中笑了笑:“有些事不需要问出口。在家乡时,我看着土地春种秋收。入朝为官,我看着朝堂百态。离开京城,踏上夏津的渡口,我看到了你。
“你的言语、举动、决心、能力、筹谋、取舍……一切的一切,随着时间在我心中交织出完整的形象。我时时捕捉与了解你的内心,直到某一日我确定了,就是你——
“涧川,是我选择了你。你问我为何笃定?因为我很自负。我为自己的眼光负全责。
“在接受你的示爱之前,我就已经选择了做你的掌灯之人。”
叶阳辞感慨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