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太平,原来是在此处等着我。好,好,好……好极了。”
……
来时的松散惬意早已荡然无存,归途只剩冯十一孤身一人,在风雪里策马疾行。
马腹的起伏越来越急,她的呼吸也跟着乱了节奏。
重伤垂危——
这四个字混着他的那张满是柔情的脸在冯十一脑中反复冲撞。
紧紧攥着缰绳,她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寒冬腊月,她的手心里全是汗。风卷着雪打在脸上,生疼,可她顾不上擦,只一个劲地扬鞭。马蹄翻飞溅起的雪泥溅了满身,可她却仍旧觉得这速度还是太慢,慢得让她心头发躁。
“驾!”
又一声低喝,这一低喝声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发颤。她的眼眶也微微发热。
离京时的干脆,此刻在她挥动的马鞭下成了笑话。她怎么就真的走了?走得那样利落,那样不管不顾。如果他死了……
“不会的……”冯十一低喃出声。声音很快消散在风中。声音消散了,可那念头却生了根,如蔓藤一般疯狂滋长,缠着她的心,越收越紧,勒得她都喘不过气。
冯十一逼着自己抛开那些可怕的猜想和翻涌的悔意。迫着自己只看着眼前被风雪覆盖的漫漫长路。
马会疲会累,冯十一却像是不知疲惫一般,换了一匹又一匹的快马。片刻不停歇一路向京城赶。
在快到京城,她又一次换马时,马夫看着她通红的眼和冻得发紫的唇,都忍不住劝了句“姑娘歇歇吧,这风雪天赶路太险”,可她只摇摇头,哑着嗓子说了句“给我马”。随后缰绳一扬,她再一次消失在风雪深处。
一日后,京城内……
暮色沉沉,宅院深处,小佛堂内,烛火摇曳。忠福端来一盆炭火,摆着供桌前。放好炭火后,忠福又拿起放在一侧的黄纸一张张捻松后再一张张丢进炭盆里。黄纸遇火蜷成卷,腾起的青烟很快便弥漫开来。淡淡青烟中,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面朝供桌上的牌位齐齐跪下,又深深叩首。
“元帅,少帅……十一年了,今日是您和少帅的祭日,少将军不能亲来祭奠您们,您们别怪他。少将军这些年不易,如今更是为了给您们复仇以身入局,负了重伤。少将军卧榻,您二位在天有灵,也保佑他早日康复。还有少夫人……让她早点回来,哪怕骂少将军几句,只要人回来就好……”
青烟袅袅,跪在最前头的男人磕着头低声碎念个不停。
高高低低碎念中,香烛烛火跳动,佛香袅袅,晕出的轻烟缠绕着牌位盘旋向上升腾。
香烛燃半,佛香灰烬掉落,备好的黄纸被火苗尽数吞灭时,佛堂门被轻轻叩响。跪在地上的一众男人未动,忠福顶着被火烘得滚烫的脸起身,眉头紧皱着打开了佛堂门。
看着门外的人,忠福神色不耐:“不是说了,不得来扰吗?”
被忠福训斥的黑衣护卫,站在门外,神色复杂。
“是夫人……夫人回来了!”
“什么?”
忠福还没反应过来,佛堂内本虔诚叩首的一众男人顿时跳了起来,齐齐挤向门边。
“你说什么?谁……谁回来了。”
“夫人,夫人回来了。”
此时正院内,端着托盘的忠平看着顶着风雪疾步而来的身影也颇为激动。
“夫人!您可回来了!”他刚要迎上去,却见几步之外的人猛地顿住脚。
立在院中,冯十一的身上落满雪。她脸颊通红发紫,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她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主院房门,指尖在微微发颤。
赶了一路,终于到了。可她的脚却钉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开步。
“夫人,公子他……”忠平刚要开口,就被她抬手打断。
止住忠平后,她深吸一口气,再次迈开僵直的脚步,一步一步,她走向那扇熟悉的屋门。冻得发僵发紫的手搭上屋门,轻轻一推,屋门推开,热意裹挟着浓郁的血腥味涌出,引着她一步步入内。
闻着那血腥味,感受着那热意,迈入屋子的冯十一看到躺在床榻上的他,血色全无,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的他。
挪动着发僵的双腿走近,冯十一的目光落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上。那微弱的起伏,此刻却比任何事物都更清晰。
冯十一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活着……
他还活着……
就在冯十一僵着脸时,躺在床榻上的人缓缓睁眼。四目
相对,迷离困顿的眼眸中先是疑惑,后是欣喜,再是平静。
苍白的唇瓣张开,他唤道:“娘子……”
熟悉的声线,熟悉的语调。
冯十一想以笑回应,可眼前突然一黑,浑身的力气瞬间散去,身子随之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而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一路,可把她累死了……
【作者有话说】
提早更,晚上十点不更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