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这几天沈确的沉默寡言,让他们差点忘了这小子的本来面目。
交谈间,一只银蓝色呈半透明状的蝴蝶悄悄落在沈确发梢,两只触角跳跃着荧光,忽明忽暗。
沈确回头扫视过几人,没有开口反驳,手掌搭在船沿,手指没有规律地轻敲着,微微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小毒蘑菇”,而后若有所思地盯着水面。
原本缓缓流动的河水流速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然加快,深度也远不及之前,几乎可以清晰观察到河底的怪石。
船只推进器运作发出的噪音之下,沈确隐隐听见水流悬空而下,迎着落差冲击着另一张河床的巨大声响。
再次抬眼时,沈确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他快速从包里翻出小刀,抵在船沿,不需要多大力气就可以刺破船身。
“前面有个瀑布,保护好用得上的东西,等下呼救声音大点。“
几人对视一眼,没有多问,手脚麻利收拾好东西,朝沈确轻点一下头。
下一秒,刀刃没进船身,气体快速排出冲过豁口时发出尖锐的呲啦声。
蝴蝶翅膀微不可查地震动两下,像在发抖,两只小触角微微下垂,试图把自己完全藏进沈确发间。
原本静静坐在山崖上的漂亮少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原本白玉般的漂亮脸庞霎时间阴云密布,手掌紧握成拳,猛然起身,转头要往身后林间走去。
气垫船被沈确戳出来好几个洞,都在滋滋往外跑着气,还没到瀑布处,整只船就已经开始摇摇欲坠随时准备侧翻了。
见那少年快要隐没进山林间,几人赶紧卖力地扯着嗓子大喊。
“救命啊,船要翻啦!谁能来救救我们啊!”
“浮夸。”沈确评价道。
“船怎么漏气啦,哪个杀千刀的在水里放管制刀具啊,船都给我划破了,我的宝贝命根子啊,陪了我十几年,我命真苦,无良老板欺压员工啊”
个人情绪太重,懒得评。
然而不管他们喊得再大声,那少年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样近的距离,这样聒噪的动静,不应该一点都听不见才是。
“难道是个小聋子?”沈确摸摸下巴低声呢喃,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做得是不是有些太仓促了,应该等他先发现他们再做行动。
少年脚步一顿,神色幽幽地回过身缓缓蹲下,在地上的乱石堆里摸索着什么。
如果除去草丛的遮挡,沈确或许可以看见蜷缩在少年脚下的一只小蛇,蓝绿色的鳞片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少年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小蛇头顶,“他,变坏了,算计我,外面的世界,果然不好,让他,变坏。”
他语气没有起伏地陈述着,流畅地用汉话表述对他来说还有些吃力,停顿的节奏并不准确,更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语调也有些怪。他的声音如同清泉般干净透明,却因为音量放得太低沾染上了一丝晦涩喑哑,表情也平静地有些不自然,像是戴了一张表象纯良的面具,极力掩饰着内心的真实想法。
小蛇仰着头去蹭他指尖。
少年微微抬眸,将那只破烂小船上的混乱光景看了个彻底。
“应该让他,吃点,苦头。”他轻轻抚摸着小蛇滑溜的鳞片,“让你的,新宠物,出来吧。”
蓝绿色的小蛇吐着猩红信子,转头瞪着大眼珠子看向船上某人,有些不舍地矮下身,借着草丛遮挡滑到悬崖边,对着崖下水面发出嘶嘶声响。
下一秒,一只巨大的蛇头从水里探出来,头顶盘踞着一圈清晰的蓝紫色纹路,是一道古老禁忌的符咒。
混乱间,不知道是谁把扩音器塞进沈确手里,“你也喊啊!”
沈确犹豫了两秒,不确定地将扩音器送到嘴边,试探性地喊了声:“救命啊。”
声音并不大,混在嘈杂声中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刚子刚想出言嘲讽给自己的小船报仇,就见对岸那少年抬头望了过来。
喊得嗓子都快冒烟了却没得到半点回应的几人:
沈确平静放下扩音器,幸好不是小聋子。
少年站起身,微风拂过,散开的刘海被风抚乱,脸色却肉眼可见地明朗起来,嘴角隐隐含了几分笑意。
他翘起脚尖踢了踢脚边小蛇的尾巴尖,“要不,让你的小宠物,收手吧,他在,喊救命。“
话音刚落,巨蟒结束水下潜伏猛然冒头,瞬间顶翻了小船,船上几人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粗壮蛇尾一卷,连同瘪下去的气船一起扔下了瀑布。
“”一人一蛇无言地对视片刻,又各自尴尬地移开视线。
瀑布下是嶙峋的山岩,阿超被跟着跃下来的巨蟒用蛇尾兜头套住往半空中用力一甩,扑通落水时湍急的水流拽着他撞上尖锐怪石。
一声刺耳的痛呼声几乎要穿透人的耳膜,血色从水中渗透到面上扩散开来,阿超的右腿被划开一长条口子,从大腿中段一直到小腿肚,鲜红的皮肉绽开,很快被水浸得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