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刚才碰她那一下,用了道暗力让她清醒过来,应该是想让她听听真相。
……沈师叔要寿尽了?
李忘情心下一沉。
在她心里,行云宗各殿尊座中,沈春眠为人最是和蔼,待弟子们一向关爱有加。
行云宗上下皆是剑修,沈春眠也不例外,但他平日里从不出剑,连同他关系熟稔的李忘情也没见过。
铁芳菲继续说道:“剑不磨不亮的道理但凡是个剑修都心知肚明,你分明有实力从藏拙后期进阶至藏拙大圆满,几几百年了却从未尝试突破,连我都看得出来你之的寿尽就在这十年间了……”
修士随着修为增长,寿元会逐渐增加,到了藏拙境,足有一千多岁的寿元。但修士如果下伤了根本而久久不愈,这寿元也会随之下降。
诚如铁芳菲所言,剑修不练剑,迟早是要生锈的,如他这般几百年修为毫无进益,早晚要剑心衰竭而寿终。
“不必过虑。”沈春眠轻轻摇头,“忘情寿元将至时,都没有这般躁郁,我们做师叔的,生死之事上若还不如一个晚辈,岂不是招人笑话?”
“这哪能想比?”铁芳菲道,“又不是到了灭虚大劫,合行云宗上下之力,足可以送你再跃进一个小境界,藏拙境随便突破一个小境界便能增寿百年,要我说,就是你自己心结难开,一心求死罢了。”
“……”沈春眠疲惫的双眼里映出碑上铭文,道,“修炼路上总有道心不稳之时,有心结难释,或许也是我天命已至的缘故。”
“天命?都奔着修炼成仙混了这么多年了,说什么天命,倘若听天由命,我八百年前就该病死在行云宗山脚下,若不是有你救我,哪还今日。”
铁芳菲毫不留情地揭开这陈年疮疤。
“你就说实话吧,缇晓殁于陨火后,你当年在这山阳国找寻三天三夜,是因为没能找寻到她的遗骨,这才道心难复,对吗?”
沈春眠坐在缇晓的墓碑前,眼底含着一抹说不清的复杂情绪,良久才回道:“我所失落的,不是缇晓的遗骨,是她的剑穗。”
剑修的剑穗是极为重要的,挂在道侣剑上,能时刻感应到对方的平安,对自己的修为便大大有益。
倘若道侣死亡,那么剑作为杀器,会本能地复仇而时刻处于临战之姿,剑主会不停消耗直至本命剑崩解,除非剑穗回归,依靠道侣留在剑穗上那一丝气息,让剑器恢复平静。
“陨火烧了几百年了,就算是藏拙境修士的遗骨,也都该烧光了。” 铁芳菲瞄了眼自己的钧岳剑,上一颗黑色晶石嵌在剑格上,“可倘若是剑穗失落,倒也还有一丝希望。”
“你早就猜到了吧。”
“所以我就从来不把剑穗托付给任何人,哪怕修炼再难、哪怕陷危时没有道侣救我,也要自己走。”铁芳菲借着饮酒意有所指道,“可惜咱们藏拙境修士最忌前往陨火之地,否则倒可以进山阳国帮你找一找剑穗……不然托挽情帮你留留心?”
“切勿如此。”沈春眠严肃道,“山阳国何其凶险,让她们顾好自己为上。”
“是啊,保命为上。”
铁芳菲将“保命”这两个字咬得重了些,所有想传达的意思李忘情都已经明了。
保命为上,若有余力,在三都剑会中竭力帮沈春眠寻回剑穗。
“不过,话说回来。”铁芳菲又道,“这次我在缇家庄见到御龙京那传闻中古怪的大太子了。”
“他啊……”
铁芳菲故作忧愁道:“他碎玉境大圆满修为,是能进三都剑会中最高的修为,对忘情虎视眈眈的。单靠挽情怕是在前期挡不住此人,你这做师叔的,就没什么好处给晚辈吗?”
沈春眠闻言,无奈道:“如术修那般琳琅满目的法宝不是没有,可法宝越多,越会分散剑修的道心,使之不能专注于修剑,等到了后期有的她苦头吃。”
“这点儿上咱们行云宗做得倒还真不如御龙京,人家太上侯对两个儿子可是没有藏私,尤其那窥冥剑,我一眼便看出来剑胚是天外来的奇材,人家能富养儿子,咱们岂能穷养女儿?”
“好吧。”沈春眠想了想,声音沉了下来,“等忘情醒来,你同她说,这次三都剑会,若看到有人手里有天书,能夺则夺,杀之亦可,若我所料不差,天书……在山阳国应该很重要。”
……
葳蕤门。
杜门主今日意气风发。
这几日除了他儿子前几天被打了而有伤颜面外,四方修士云集于葳蕤门,颇有洪炉大陆“第四都”的架势,可以说是风光无限。
这一日,他正为了明日的大典对镜演练。
“今日龙腾凤集,嘉朋列座,葳蕤门上下蓬荜生辉……不好,应该改为‘葳蕤门上下不胜荣幸’……”
斟酌改词间,他儿子气呼呼地闯进来。
“爹!”杜鹤大叫道,“你就让苏息狱海那小崽子堂而皇之地住进咱们宗门吗?!”
“又怎么了?”杜门主回过头,仔细看了看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