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轩辕九襄和这个特殊的凡人互相交流、学习对方的所知所学,但还是不清楚凡人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那似乎是一种……澹台烛夜留给剑灵的禁忌。
但和李忘情认知相同的是,凡人的寿命还是太短暂,大约过了十几年后,那个特殊的凡人须发花白,他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关于故乡的历史镌刻在了巨剑碎片制成的薄页上,送给了轩辕九襄。
这一刻,李忘情的意识被震撼住了。
那是天书,是教养洪炉界的凡人放弃仙途,用双手创造想要的一切的天书。
凡人死去的那一天,云雾星峦上的部落尝试着用他所教的天灯载着他的骨灰飞往天际,也是这一天,许久没有出现的刑天师幻影再次现身,他和疲惫的轩辕九襄在云雾星峦的“月亮”上看着天灯熄灭在大环之间。
轩辕九襄问他:“我做过的一切,你是否尝试过?”
澹台烛夜仍然是一副不喜不悲的样子:“我只想再次见证剑器能达到的极境,比不上你那般痴傻,想救那么多人。”
他说完,仿佛是早有预见一般,看见了疾驰而来的……新的巨剑群。
规模比之前大一倍,上千个幽蓝的光点如鬼魅的眼眸般跳动在死寂的太虚之中,甚至在它们后面,簇拥着一座母星。
“他的故乡来找他的游子了。”
轩辕九襄的头发一瞬间花白,明亮的眼睛也衰老下来,就如同他那只短短做了几十年朋友的凡人一样。
“这就是洪炉界之后要面对的敌人吗?”他嘶哑而疲惫地问道。
澹台烛夜语调空灵:“是的,只有进阶灭虚者,能在文明的全面争战中存活……他们正在向我们而来。”
轩辕九襄忍不住道:“可洪炉界现在的凡人不可能是他们的敌手,哪怕是一般的修士……这不公平。”
澹台烛夜罕见地露出一个笑:“那你和那个凡人公平吗?他们只是没有扔下任何一个凡人,而我们扔下太多人了。”
这一刻,轩辕九襄那残存着一丝希望的眼睛彻底熄灭了,他没有再去回应云雾星峦上部落的祈求,毅然回向了洪炉界。
但刑天师却没有走,他来到当初錾刻下“血脉造生”的石碑前……而李忘情此时也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视角转到了这里。
几乎是面对面地,李忘情万分确定澹台烛夜正在穿过时空向自己对话。
“看到这里,你没有疑惑同师尊说吗?忘情。”
师父知道!他在等!等自己放松警惕,迷失在这段历史里!
宛如一颗冰砸入油锅里,李忘情骇然中,脑中嗡鸣,如同抓住稻草一般抓住意识里羽挽情放在自己身上的“红线”,试图让自己的心神跟着离开这段历史幻境。
但这需要一个过程,李忘情一边艰难地让自己的意识传送出去,一边看着澹台烛夜那淡淡的虚影逐渐凝实,并且抬手向自己抓来。
就在他即将碰到自己的瞬间,李忘情突然低低叫了一声:“师尊。”
澹台烛夜的动作停了下来。
李忘情接着问道:“你创造我们的原因,就是为了抵抗他们的入侵吗?”
“是,也不是。”澹台烛夜口吻淡然,几乎是有问必答。“你在轩辕九襄这里只看到了两个文明的对垒征伐,而你的诞生绝非仅仅是为此。”
李忘情定了定神,道:“轩辕九襄经历的一切,你们都经历过?”
“不止。”
澹台烛夜开始娓娓讲述。
“洪炉有界,天圆地方……这曾是我们原始星峦上对天外的想象。那时候天上有十个太阳,我们所处的星峦上灵气丰沛,数万年来,修士们动辄移山填海,彼此征伐,但凡人们却始终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
“避无可避地,我们所处的星峦迎来了末法时代,甚至十个太阳也被上古修士们夺取炼化,大地一片黑暗,人们日日沉溺于争斗,致使满地荒芜、灵气枯朽,死壤母藤成为了这片大地的王者。”
“死壤母藤侵蚀了整个星峦,生机死绝时,半神们打算去寻找外域星峦……很幸运地,我们找到了,但可惜那里没有可供修士修炼的灵气。”
“那里的凡人很有意思,他们也会求助神明,但却并非一昧执着于讨得神明的垂怜。”
“饥荒来时,他们改善粮种,洪水侵袭,他们筑坝抵挡……那些天灾并不比我们星峦上的凡人少,没有修士保护他们,他们凭借自己的双手活了下来。”
“我们之间对于如何处置那座星峦发生了争议,修士间的背叛并不鲜见,很快,决定霸占那里的修士打算在那些凡人面前显露真身,成为他们的‘神’……那个时候,我们谁也没想到,这个举动引来了太虚之中真正的‘神明’。”
“祂自称‘燬’,来自‘天幕法庭’秩序阵营,掌握着埋葬、终结一切的法则之力。”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词句,李忘情脑海里闪过障月的脸。
天幕法庭,不法天平。
澹台烛夜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