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种……已入你心中,你再也不是任人驾驭的杀器了。”
李忘情的目光落在澹台烛夜身上,这一刻,她头顶出现了一顶熟悉的冠冕。
九旒垂落眼眸前的瞬间,她以前漫长岁月中对这个人的仰视、回避,一切的一切都瓦解了。
她的神识与整个山阳国的一草一木都联系在一起,像是要咬碎那个弱小的自己一般,她坚定地开口。
“护国阵启,驱逐外敌。”
山阳国的天地法则陡然降临,无论是属于刑天师的雪白月光,还是太上侯的烈日,这一刻,照耀于此的虚假光芒都如同吹灭的蜡烛一样湮灭。
风中仿佛传来太上侯的叹息:“走吧,刑天师。”
但是他似乎走不了了,因为此时,四周的结界崩溃了,
这恐怖的一幕中,障月金色的眼眸凝视着他,他身后的天空裂口四周猛然出现了无数死壤母藤的分枝,这些分枝藤萝上的眼睛不再凶神恶煞,而是同时泛出神性般的金色微光,从两侧缓缓合拢,将椭圆形的裂口如同梭子一样来回穿梭纺织。
而余下的分枝,则将那些奇形怪状的天外邪神们一一捆束,如同牲畜一般缢死在空中。
最终,他掌中的不法天平泛出星芒一样耀眼的光团,随着一声令人胆寒的刺耳嗡鸣,光柱降下,笼罩了澹台烛夜。
李忘情下意识地遮住眼,余光瞥见澹台烛夜的面容上露出一丝不知是忌惮还是兴奋的笑意。
仿佛披着人皮的恶鬼。
“不法天平,我要求……”
他缓缓念出障月的尊名,但却被光芒吞没。
而障月则如无情的裁决官一样,启口宣判。
“历时三千七百年,火陨天灾造就的千万轮杀戮,于此天平,悉数奉还。”
第一百一十七章 啼血 “可我,不想完……
天罚降临。
障月的双眼一片漆黑, 身前的天平一端,飘出千丝万絮, 裹住了一个人影。
那是无数个名讳组成的锁链,它们有的是成书的文字,有的仅仅是一个音节,每看清一个字便能听到一声临死前的哀嚎……
那是在同一个人身上加诸了无以数计之人临死前的苦难。
最重要的是,里面的人,还活着。
而另一侧,手掌铜鼎, 维持着山阳国结界的李忘情神识化作千丝万缕,如同巡天日月,将国都的万千生灵保护在城池之内, 等到看见大部分修士也撤入城内避难后, 她才将视线落到那天罚的人影上。
“天地洪炉,好一个天地洪炉。”李忘情心中复杂, 一字一顿, “这到底是多少众生血债……”
“亘古以来, 凡生不过长河流沙,在每一个文明的垂死挣扎中随着掌舵者沉浮, 有人与船共沉浮,也有人弃船而逃……”障月没有张口, 声音却从四面八方回荡而来, “可你们三个‘舵主’, 是我见过最贪婪,也是最懦弱的……尤其是你。”
“这不是你们这些混沌神明最喜欢的游戏吗,什么时候也学会如凡人一样,开始用道义挞伐了?”一个平静的声音回复道。
听完这句话, 李忘情突然神色剧变,凭着山阳国之主的位格,她察觉出了虚空处有一丝异常的波动。
灭虚境界,能随意穿梭空间!
澹台烛夜没死!
她抬手一指,燬铁剑往虚空处一斩,登时一道道裂缝被斩开,澹台烛夜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这一次燬铁剑并没有屈从于他手,而是狂暴地想向他斩去,浓烈的杀机中,燬铁剑的剑气终于撕破了澹台烛夜周身凝实的月光,很快,他的手指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血痕。
见血,可以伤到他了。
“这就是燬之规则的力量,”澹台烛夜捻了捻指尖,眼瞳深处有一丝痴狂,“它造成的一切伤痕永远会存在,无论是凡人,还是仙,乃至于神……”
他言未尽,李忘情已然把剑握在手中,直指于他:“把火陨天灾收掉!否则下一剑,行云宗易主!”
澹台烛夜却笑了,笑得甚至有些悲悯。
“傻孩子,不法天平怎么会罚错人,发动火陨天灾,必受业障,我们活了千万年岁月了,这样的事,怎会自己亲手去做。”
李忘情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天罚中间的人影,那人影越发熟悉,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药香……
“可惜了,我那比你还不听话的掌炉传人。”
澹台烛夜说着,障月已然收了天罚,只见一个血淋淋的人影倒在黄沙中。
“当年他的剑灵出逃后,我总是说,可以给他更好的,他不要,只要那一个,只要他的剑灵复生,他什么都听我的。”
说罢,澹台烛夜对障月微微颔首:“神明总是擅长用一个人的罪过来惩处他,可你怎么也想不到,造业的不是我。你用掉了唯一的业障,如今你杀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不过……我的剑,总会回来的。”
“小心点,游戏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