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中致死量的花粉的话。
许思睿忽然就产生了倾诉的欲望,想对她说点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她问接下来要不要像高一的周六那样一起学习。
“吴波说她成绩不理想,想要继续补习。高二期末考涉及到高三的点面班分班,我希望能帮他们取得更好的成绩,这样他们高三可以去到更好的班级。”
“行。”他答完,随口问了句,“都有谁?”
“吴波,邹皓,我后桌一个叫戴以泽的男生,还有……”停顿须臾,说,“章嘉程。”她隐隐约约察觉到许思睿也许很不喜欢章嘉程,因此又迅速补充道,“你要是不喜欢,我也可以拒绝他们。”
许思睿的脚步在听到章嘉程的名字后微妙地顿了顿。他没有表现出来,依然朝前走,侧脸纹丝不动,可是那些冲到喉咙口的倾诉的话,突然间就都随着章嘉程名字的出现化成了残烟。
他失去了倾诉的欲望,喉间干涩,亦分辨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只感到由内而外透出的倦意,像有看不见的游丝在剥离他的精神和肉体。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许正康照顾刚刚做完阑尾炎手术的周天澜的画面,他们笑得香甜幸福的脸在他记忆中如残蜡般燃烧化去,融成一滩粘稠的泪,一会儿是许正康搂着情人和私生子的画面,隔着照片他好像都能听到他们愉悦的笑声,一会儿是冯达在手机屏幕冷光的掩蔽下问他还好吗,一会儿是祝婴宁和章嘉程谈笑的画面,她握着第一次有人折给她的星星说这是她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一会儿是学校同学在听说他母亲坐牢父亲出轨后同情地说他好可怜。
真真假假,虚实相间。
思绪的碎片在他脑海中飞速交替,只有一句话执拗地盘踞于他的脑海,在说——
真心易变。
他走得越来越快,呼吸的节奏却越来越慢,每一口气都吸得极深,任由花粉盈满自己的五脏六腑,扑进他酸涩的眼眶。
他听到自己一反常态地冷淡地说:“无所谓,谁来都可以。”
孙明远在周五傍晚接到祝婴宁的电话,问他周六下午要不要继续过来参加补习。
“啊?”孙明远吓得立刻逡巡了一圈周围,确定了王晓倩不在,才鬼头鬼脑拒绝道,“嘿嘿,那什么……我就不去了吧。”
之前高一的补习是被王晓倩半逼着去的,虽然祝婴宁无疑是个好老师,但他实在是对学习提不起兴趣和干劲。
“好吧。”祝婴宁也不勉强他,见他拒绝便挂断了电话。
孙明远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左耳进右耳出,到了晚饭时间早就将这件事抛掷脑后。谁知吃饭吃到一半,王晓倩忽然说:“明天上午你去趟林老师家里吧。”
林老师是他们班的地理老师兼班主任。孙明远茫然道:“去她那干什么?”
“补课。”王晓倩面不改色地夹起一片生菜塞进嘴里,边嚼边说,“我抢到了她的补课名额,咱悄悄去,记得别在班里声张。你都快高三了,也是时候该紧张起来了。”
“
???”
林老师人送外号鬼见愁,平时在学校上课孙明远都尽量绕着她走,避免惹到她,眼下听说自己要去她家里开小灶,自然一百个不乐意。
可惜他的不乐意在王晓倩眼里毫无威慑力。她淡定地挪动腮帮子,单方面为这场谈话做了结语:“明早七点起床,就这么说定了。”
“别啊!别!怎么就说定了?!我咋不知道呢!”孙明远滑下来抱住他妈大腿,哭丧着脸求她开恩,给她灌输了一大堆快乐教育的必要性,然而说得他嘴皮子都要磨破了,王晓倩依然不为所动,眼前劝说到了绝境,孙明远只能退而求其次,哀嚎着说,“那您也给我换个老师成不成呐?我是真不想被林老师教!她就像个开水壶,知识从她嘴里倒下来,能活生生烫掉我身上一层皮!”
“哟,我还以为你死猪不怕开水烫呢。”王晓倩拍了拍他的“猪蹄”讽刺道,“除了你林老师,谁还能镇得住你?免谈!”
他被逼上梁山,灵光一闪,叫道:“我知道!我知道还有个老师能镇得住我!”
“所以这就是你突然找过来的原因?”祝婴宁站在门口,哭笑不得地看着踩点到达他们家的孙明远。
孙明远背着书包,双手搭在书包带上,乖巧地点头道:“是的,祝老师,我觉得身为学生,还是应当把握已有的机会好好学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是我们学生应该奉行的座右铭。”
吴波在里面抖了抖鸡皮疙瘩:“咦~~~你吃错药了?”
“吴波女士,你这就说错了。学习的事怎么能叫吃错药呢?这叫迷途知返,回头是岸。”孙明远一边发嘴疯一边自来熟地走了进去,在玄关处换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