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地盯着自己手背上那滴摇摇欲坠的泪珠,“你哭什么?”
她抬起头,眼睛被泪蒙住,声音却还是清晰的:“不是的,每个人感受疼痛的阈值不一样,一样是打屁股针,有些小孩挨了针没有反应,有些小孩挨了针却嗷嗷哭呢。你觉得痛苦,那痛苦就是真实存在的,不要贬低自己的感受。”
他伸手捧住她的脸,声音比平时沉,把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你哭什么?”
她不想说哭是因为心疼:“我觉得好不公平,许正康把你折磨成这样,他自己却一点事都没有。我之前对你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你生病是不是也有我在背后推波助澜呢?”
“胡说八道什么?”他低笑了一声,用指腹抹开她脸上的泪痕,“如果没有你,我只会比现在更惨,是你一直在拉住我。”
她在他掌心里拼命摇头:“不,我做得还不够好,我……”
“你还想好到什么程度啊?再好就成神仙了知道不?”他笑得更无奈了,“你对我的好比我对你的好多太多了,是我从来没给过你什么好东西。”
“你给了啊。”她哭着说,“我说过的,你给了我自私的勇气,你不知道它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千言万语哽在喉间,他长久地说不出话,最后也只是替她擦干泪水,揉了揉她的头发,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好了,我们非要大中午在这哭哭啼啼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得了癌症呢。”
“呸!”她不客气地用手背拍了下他的嘴,“不许乱说。”
医生开的抗抑郁药有些吃了会导致人整天昏昏沉沉,以及记忆力倒退,许思睿开玩笑说可能目的就是把人药晕,睡过去了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也没时间考虑自杀的事了。
“你还考虑过自杀?!”祝婴宁很紧张地从洗手间里冲了出来,头发还在往下滴泡沫。
她最近颇有些杯弓蛇影,本来她还对这个病抱着良好的心态的,以为抑郁症是文雅的病,直到看了几本心理学相关的书籍,又不知从哪里搜刮来抑郁者患者自杀的事例,才变得疑神疑鬼起来,每天都担心一个没看住许思睿他就自杀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思睿赶她回洗手间把头发冲干净。
他都有些担心自己最后痊愈了,祝婴宁反而吓出焦虑症来。
他现在能够以调侃的心态提起这个病,并且也在用这种方式给她做脱敏,让她不至于每天都神经紧绷。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吃药的时间挑得好,是在暑假,觉得昏了累了往床上一倒就行,不像上学时还要考虑是否会影响学业。
不过完全不影响是不可能的,下学期就高三了,有准备的人早从放暑假开始就买了一堆习题提前学习起来——祝婴宁自然也是其中之一。许思睿每天只能抽出少少的两个小时过一下重难点题目,而且这两个小时还不是连续的,必须拆分开来,因为他的注意力没法长时间集中。
好在他自己痊愈的欲望很强烈,每天都有按时吃药,按时锻炼身体。
在这之前,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上过秤了。医生建议他配合运动,他才久违地上了□□重秤,被自己现在的体重吓了一跳,也不敢把结果告诉祝婴宁,被她问起来只能往上谎报十斤。
暑假期间,周天晴也经常过来。
她过来是因为祝婴宁向她告状了,放弃原先遵循的尊重个人意愿的原则,把许思睿的情况和许正康的所作所为全部都告诉了她。
许思睿不知道祝婴宁是怎么和周天晴聊的,总之她们聊过以后,周天晴就常常往这边跑了,每次来都会提着各式各样的补汤,不仅给他带,也会给祝婴宁带一份,还问他们要不要去她那边住。
不想害两个老人担心,许思睿没答应。
“我自己其实还有套小区房的,去那边住也行。”她又提议。
但许思睿还是拒绝了。
祝婴宁看出他拒绝是因为不想离开周天澜生活过的房子,怕自己走了以后许正康直接把许思阳他们带来这里住。他有一种执着且无法宣之于口的坚持,觉得捍卫了这个家就是捍卫了从前有过的家的幻影。
周天晴便也没再坚持:“好,那我就常过来看你们吧。”
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只有一个月,眨眼间就过去了,快开学的时候,他们去医院复查了一趟,周天晴坚持要开车载他们过去。
许思睿依然自己进了诊疗室,不许她们跟着。
医生说他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蛮好的,让他继续保持,又说高三如果学业压力太大,有可能会复发,这个病就是这样反复的,叫他注意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出来以后,他感觉轻松了许多,掰了掰手臂,正要告诉她们这个好消息,就见祝婴宁直直望着一个方向出神,表情凝重到了极点。
“怎么……”
“了”字还没问出来,她就原地弹射而起,朝前方正在排队等做脑电图的一个男人冲了过去,把他从人堆里揪了出来。
周天晴大吃一惊,忙站起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