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精神控制论》书中说他的病人至少需要21天的时间来改变他们的心理,后来这句话被广泛引用,用来形容习惯的养成仅需21天。许思睿觉得后面这个结论纯属放狗屁,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个21天过去了,他从来没有一天停止想念她?
对他来说,学习什么都在次要,最难的反而是处理情绪上的反扑。也是那个时候,他才明白“想开”和“做到”是彻头彻尾的两回事。
所谓群居的需求,说白了就是想她的借口。
从高中开始,他们从来没有分别过这么长的时间。
这不是普通的分别,不是他去某地旅游几天或者她去亲戚家住几天这样简单的事。
点开聊天记录,才发现他们已经生疏到连拼多多互相帮忙砍一刀的关系都算不上了,甚至也称不上朋友圈点赞之交,因为她几乎不发朋友圈。他不再是第一个得知她喜乐的人,不再对她了如指掌,不再是她首选的默认的分享对象,不再能够看到她失落纠结彷徨时苦巴巴的表情,不再能随时随地连名带姓地喊一声——
喂,祝婴宁!
她的喜怒哀乐他再也无缘参与。
想在聊天框输入些文字,若无其事地询问她的近况,又怕自己说着说着会忍不住泪崩,然后前功尽弃,习惯性依赖她,在她面前释放所有脆弱情绪,像个三岁小孩一样哭着求她说我们现在就在一起吧,别管那些有的没的了。
他有成熟到能够经营好一段感情了吗?或者说,究竟什么才是成熟的标准?
与这个问题相伴而生的是他对自己感情状态的迷茫。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喜欢她喜欢到再不立刻见到她可能就要死了,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好像对她不再有特殊的感觉。
孙明远对此的评价是:“你是不是抑郁症转人格分裂了?”
“我有时候想起她会觉得心脏疼得不太舒服,有时候又心如止水,觉得一切都无所谓,她的一切都跟我没关系。我这样到底还算不算喜欢她?”
“根据我喜欢了几十上百来人的经验……”孙明远给出了难得的建设性建议,“你去见她一面就知道了。”
许思睿觉得有道理,于是他逃了几节水课,买票飞到了北京,当然,是瞒着所有人。
他提前从周天晴那里要到了她的课表,根据课表找到她的教室,当时她正在上一门大课,能容纳上百人的多媒体教室坐了满满当当三个班的学生。他混在其中也丝毫不显得起眼和突兀。
虽然是大课,内容却比较水,讲的是中国古代神话人物的形象演变,给人凑学分用的。
上课的过程中,他试图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却一直没成功,直到课程即将结束,老师点人起来做presentation,她作为小组代表去到讲台上展演,他才看到她。
台下学生或者睡意朦胧,或者急着下课心浮气躁,根本没人认真看讲台,更遑论听她汇报这种无关紧要的小组作业。但祝婴宁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依然站得笔挺如松,目光扫向坐在前排的老师以及喧闹的同学们,认认真真阐述她和她小组成员的研究成果。
条缕分明,逻辑缜密。
虽然没有观众,但她自始至终毫不敷衍。
他至今还记得她当时选的课题是《论孙悟空形象历朝历代的迭换更新》。
台上灯光并不明亮,他却觉得她整个人都闪闪发着光。真奇怪,她讲的又不是什么激情澎湃的内容,没有高潮,没有起伏,更不像股市随随便便来个大跳水,她只是在汇报调查成果而已。可是他的心脏却随着她沉稳有力的叙述跳得越来越剧烈。
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她更多的是因为她对他非常好,直到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搞错了。
即使她没有对他这么好,他也会喜欢她。因为吸引他的从来不单只是谁对谁好而已,而是她这个人本身,是她从以前开始就一以贯之的“认真”和“土”。
除了她这么“土”的人,究竟还有谁会在这种水课上认真做汇报啊?他又想哭又想笑。
他发现自己还搞错了另一件事。
关于爱情是什么。
他曾经以为爱情就是始终浓烈地爱着一个人,是只要那份热情消退就等同于背叛,但其实不是的。
生活的基调是平淡,人生再跌宕起伏的人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活在戏剧张力中。有时热情消退,有时亲情打败爱情占据上风,有时感到几许倦怠,这些都没关系,也不是罪。没人能始终处于情绪高峰不疲倦。
爱情不是时时刻刻都处于情感最高点,而是即使日子那么平淡,也会因为某些闪光的瞬间一次又一次地对同一个人感到心动。
是这些反复心动的瞬间构成了永恒的爱情。
“所以你觉得你会拖累我,就连自己真实的想法都不告诉我,擅作主张替我做了决定?”她停止的眼泪不知何时又汹涌而出,摇了摇头,说,“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并不是真正尊重我?”
“……对不起。”许思睿垂下眼眸。
“我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