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儿的满月宴显然热闹多了。
谁让红宝有两个好妹妹呢?一个嫁去了皇后娘娘的娘家英国公府,一个嫁去了镇北王府。
统统是大周顶级的勋贵人家。
且陛下虽然厌弃至元侯,但红宝夫妻作为至元侯的嫡出一脉,在至元侯宠妾灭妻这件事上,属于受害者。
于是,略有往来的一些人家,梳理清楚其中的关系,都愿意来给红宝做面子。
至元侯瞧着里里外外摆了三十桌的席面,心里直冒酸水,不甚高兴地说,“不过一个丫头片子,这么兴师动众,也不怕折了福气。”
摆酒席的两个大花厅拿屏风隔开来,一面招待男客,一面招待女眷。
至元侯的这一句话,两边离得近的几桌都听得清清楚楚。
喜庆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渐渐的,整个花厅都安静了。
周氏原就操心大女儿生了闺女不受夫家待见。这会子听到作为亲祖父的至元侯说出这种话,心里难受极了。
绿宝握了握周氏的手,低头寻思着,她是砸个勺子还是摔个筷子?
忽然就听到屏风那边,她爹不冷不热说,“珠姐儿尊贵着呢!她二姨母是神威将军夫人,四姨母是镇北王世子妃,曾外祖母和外祖母都是诰命夫人。她的外祖父,在下,是深得帝心的四品大员。”
“这样儿的福气,别说三十桌了,便是三百桌,珠姐儿也受得起。”
绿宝,“……”
论不要脸,还得是她爹啊。
然后,由绿宝的二姐夫、神威将军言云琛接棒上场,“照侯爷的理儿,侯爷前儿大寿只摆了三桌,原来是怕折了自己的寿啊。”
不知是谁,“噗嗤”笑出声来,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至元侯。
至元侯又恼又羞,碍着满场宾客的面儿不好发作,一时之间下不来台。
也有那伶俐的,说笑着打圆场,“侯爷这是得了宝贝孙女,心里高兴,喝多了说胡话呢……来来来,快扶侯爷去后头用些醒酒汤。”
至元侯也就顺着台阶,让人扶着离席了。
花厅里再度热闹起来。
女眷这边,周氏依旧愁眉不展,叹气道,“当着娘家人的面,至元侯就敢如此。背着我们,红宝和珠姐儿还不知道怎么吃苦呢。”
绿宝笑道,“母亲放心,侯夫人一向疼爱大姐姐,有她护着,大姐姐吃不了亏。”
“今儿若不是侯夫人染了风寒歇在屋里,哪里轮得到侯爷全须全尾地下去喝醒酒汤?侯夫人早上去撕了他的嘴。”
至元侯夫妻不和是大伙儿早就知道的,绿宝说起来也没有什么顾虑。
有人听了一耳朵,恍然大悟道,“怪道咱们没见着侯夫人呢,原来是病了。”
夏秋交替之际,至元侯夫人总要病上一场,不是什么大事。
偏有那喜欢生事的,一脸假笑着说,“莫不是儿媳妇生了孙女,心里不痛快?”
周氏刚刚缓和了的脸色,重新苦闷起来。
绿宝朝说话那人看过去,是一个穿深棕绣金撒花褙子的妇人。
高颧骨,小眼睛,长得很是尖酸刻薄。
橙宝凑到绿宝耳边小声说,“那是咱们家英国公世子夫人的娘家嫂嫂,蒋家的二太太。”
蒋二太太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自打橙宝有了身孕后,英国公世子夫人蒋氏就把蒋二太太的这个女儿接到了英国公府,三天两头在府里晃悠着和言云琛偶遇。
“我这好不容易胎坐稳了出来透透气,又碰到她们蒋家的人,真晦气。”橙宝偷偷撇嘴。
蒋二太太见绿宝打量她,昂首挺胸抬高了脖子,表示自己身后是英国公府,对她们镇北王府没在怕的。
“也不怪侯夫人心里不舒坦。”蒋二太太拿帕子掩嘴笑,“虽说先开花后结果,但若是像她们姜家一样,一直开花,可不大好。”
歹话说尽,她扬高了声音,“姜太太,我这人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你不会不高兴吧?”
周氏勉强笑着。
她自然是不高兴的。
只是不管她心里如何难堪、窘迫,都死死忍住了。若是因着她的缘故搞砸了外孙女的满月宴,红宝在夫家又要受委屈了。
绿宝的反应却是令人奇怪。
穆大漂摩拳擦掌,都做好了给绿宝撑场子的准备了。橙宝也已经酝酿好情绪,就等着绿宝发话开始她的表演。
谁知绿宝就当没听见蒋二太太的挑衅,没事人似的把一碟剥好的松子儿放到周氏面前。
穆大漂和橙宝对视一眼: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就在这时,有人发现,至元侯夫人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下,站在花厅门口。
她们有理由怀疑,是绿宝早早使人把至元侯夫人请了过来。
“亲家母高不高兴我不知道,反正我定然是不高兴的。”至元侯夫人慢慢走进来,冷冷扫了一眼蒋二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