镣的事情我都知道。”
贺松风的笑容僵住,眼神失了一瞬的焦点。
明明身上穿着得体的衣服,他却只觉得自己身上衣服都被扒干净,赤-裸-裸被逼着展示给程其庸看。
程其庸停在距离贺松风半臂远的地方,注视着镜子里干净的贺松风,念出直白地羞辱:
“离程以镣远点,他蠢,看不出你一门心思往上爬的虚伪拜金。”
贺松风的笑容消失,变成平常的淡淡虚虚的冷漠。
他一遇到棘手事,就会靠面无表情的冷暴力来逼迫对方放弃。
“如果你想卖出更高的价格,程以镣不会是个好选择。”
贺松风微蹙的眉头散开,小心翼翼地吐了重重的气出来,整个身体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不少。
还以为是来羞辱他的,原来也是来邀宠的。
放在以前,贺松风会直接转脸就走。
可这会,他怔怔地望着镜子里主动邀约的高位者,鬼迷心窍地一时间竟开始考虑利益交换的价值。
对方论地位、论金钱,于贺松风而来都会是一个不错的交易。
“您误会了,我没有这样的想法。”
贺松风抬眸,淡漠地扫了镜子一眼,才不急不忙地转过身来。
但这一个转身,不知道是哪个瞬间出了差错,贺松风脖子上的领带竟莽撞草率地歪掉了,不合群且突兀地凌乱着,叫人直想上手帮忙扶正。
程其庸深吸一口气,沉沉地吐出。
他笑了,意味深长地冲贺松风轻点两下头,无声地夸贺松风好手段。
程其庸上前欣然上手。
既然勾引,那便上钩。
程其庸比贺松风高不少,他想帮贺松风打领带,就必须低头弓背,走下他那高高在上的架子。
程其庸没少从他弟弟那听说贺松风不拒绝他之类的炫耀话,现在一上手,发现贺松风是来者不拒。
他又直又长的手指优雅地绕着领带打圈,慢条斯理地打出一个漂亮、规整的领带结。
程其庸没着急收手,他一只手捏住领带的下端,另一只手按住领结往上一推,卡在贺松风脖子中央。
领带就像遛狗的绳子,项圈的圆环死死地扣在贺松风的脖子上,而程其庸是给他套上项圈的高位者,绳子捏在程其庸的手中。
贺松风垂眸,主动露出眼皮中间的秘密示弱,他把手轻轻地搭在程其庸的牵绳的手上,委婉地求放过:“会长,请您注意分寸。”
程其庸抬眸,深黑的瞳仁无声无息地注视贺松风。
脸上是愈来愈明显的笑意,被贺松风撩拨地浑身舒畅,也是越来越能理解为什么程以镣总不肯放过贺松风。
贺松风只好抬手,像拂去灰尘般,扫走对方。
对方的手仍没拿开,克制地搭在贺松风的领带结上,像风筝线,若即若离。
贺松风从鼻子里哼出求饶的呼吸嘤咛。
“你很有意思。”
程其庸的手指捏住贺松风的下巴,把人低眉顺眼的模样强行抬起,
“下次,我还会等你主动的。”
说完,程其庸不多做停留,径直离开。
贺松风重新把目光放在镜子里的那个人。
他诧异地瞪圆了眼睛,双手捧起领带认认真真地检查。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领带上竟然多了一枚银色羽毛的领带夹。细瘦一枚,毫无重量感,做工极其精美,羽毛上的毛流感几乎根根分明。
瞧着就造价不菲,真像一根羽毛体贴地坠在领带上,为乏味的黑色西装增添趣味性。
贺松风转头就从银行卡里取了八千块,交给后勤部的部长,嘱托对方转交给程其庸,而非自己主动去还这笔钱。
贺松风从学生会大楼离开,他去图书馆背了半天的英文演讲稿,又因为他的口语并不太好,专门向外教老师请教了一整日的口语纠正。
哪怕是到了夜里一两点,他仍穿着学校制服,佩戴好校徽和学生证,认认真真地对着镜子,脱稿演讲。
他的身杆挺得笔直,不卑不亢,目光直视正前方,面露微笑,自然流利的用英式口语从头念到尾,一次卡壳都没有。
就这样,贺松风又重新多念了几遍。
他把学生证摘下来,盯着证件照上正经严肃又西装革履的自己,再一抬头,发现自己成为了这样的人。
恍惚之中,贺松风兴奋地只觉得站上了云端,而他空空如也的双手中,幻视出一张崭新的、通红的奖状。
虚荣心狠狠膨胀。
人类的虚荣心大多是奢侈品、房、车、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