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把人千刀万剐了!
说完了事,瑛姑姑恭敬郑重地拜下。
“奴婢擅杀内侍,违逆宫规律法,甘愿领罚,但请殿下明鉴,宋良娣在广储司时素来兢兢业业,慎重其事。
奴婢以性命担保,宋良娣此前不曾与人交恶,与他人往来从无非分之举。”
“当时奴婢寻至孔喜德住处,对方刚从昏迷中醒来,正是良娣竭力抵抗之证。
广储司首饰库宫人内库管事蒋明祥可作证,宋良娣清誉未玷,无辜受屈。”
“奴婢罪无可赦,但求殿下明察秋毫为良娣主子做主,还良娣一个公道!”
大抵是出于对这件事本能的厌恶和恐惧,槛儿的脑子才自发忘了这事。
而上辈子郑氏在她身边安排了人,致使望晴没有被调到她跟前伺候。
自然而然没有这桩事激起槛儿的记忆,也就不知瑛姑姑竟为她做了这么多。
槛儿刚刚还在想瑛姑姑怎么处理的那下流奸滑的老太监,没想到竟是为她……
槛儿一下子红了眼,不待太子开口,起身护到瑛姑姑身前朝太子跪下。
“殿下明鉴,姑姑之罪责在于妾身。”
“若非姑姑相救,妾身早遭奸奴胁迫投井明志了,恳请殿下、恳请殿下看在妾身近一年微末服侍的份上……”
“起来。”
话没说完,太子打断了她的话。
接着眼前也多了一只大掌。
槛儿抬头,泪眼婆娑的。
“殿下……”
骆峋看着悬在她睫羽上将落不落的两滴泪,头一回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
“月子期间哭个什么?起来。”
他不提坐月子还好,一提槛儿的眼泪反而收不住,也是她生产完才半个多月。
正处于常见的月子愁期间,时不时便会克制不住地低落恍惚,哭笑无常。
加之刚想起那么一件令她作呕的旧事,当着太子的面,槛儿便克制不住地委屈了。
大抵是知道他不会介意,加上这件事已经让他知道了,没办法瞒住了。
且槛儿在外人眼里终归年纪不大,她总得对这件事表现出该有的态度。
于是,槛儿不忍了。
手往太子掌心一搭,人便哭了出来。
“当时恭房好黑,我怕有鬼追我……我头也不敢回地冲了出去,外面月亮大,谁知我刚松口气就挨了一下。
我都不知道谁打了我,醒来就到了陌生地儿,他要欺负我,我不从。
他就对我又摔又打,我也打他,我抓起砚台使劲儿对他左右开弓,把他打得满脑袋血,打完我就跑了。”
“我以为我杀人了。”
“殿下,我以为我杀人了……我真的没被他欺负成,您信我,我没有……”
两辈子。
前世除了刚侍寝那晚槛儿怕太子走了,哭得收不住,以及前世曜哥儿死的时候不顾一切地嚎啕大哭过。
其他时候在太子跟前,她连泪珠子具体掉几颗,什么时候掉都能精准控制。
像这样哭得宛如一个真正的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真是破了两辈子的天荒。
也不是那种撕心裂肺地哭嚎,就是受尽委屈般哭诉,声音小但泪势汹涌。
开了闸的水阀似的。
看得瑛姑姑红了眼。
海顺也背过身去拭了拭眼角。
骆峋的脸绷得厉害。
不是对槛儿的失仪。
而是他想到了方才那刁奴的恶言,再结合瑛姑姑所述和她当前的哭诉。
骆峋的脑海中便拼凑出了十二岁的她,面对老太监的胁迫拼死抵抗的画面。
骆峋闭了闭眼,再睁开,冷眸里难得显现出几分肉眼可见的温和。
“不哭,仔细伤了眼。”
他接过海顺递的帕子给槛儿擦擦脸,沉声安抚道,又将人揽到怀里。
刚要说什么。
西厢那头传来小奶娃震天的哭嚎。
那家伙。
哭得可比他娘豪放多了。
细嫩的嗓子要劈叉也似,槛儿他们在正房这边都听得耳朵发麻,心惊胆战。
当爹的微微蹙眉。
“他平日里便是这般哭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