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许一点点头。
她看着江忆安匆匆离开的背影,没有多作停留,拿出钥匙去开锁。
……
江忆安先回家拿了工具,之后才去地里干活。
不远处,陈明站在自家地里,手里拿着一把锄头,冷着一张脸看向姗姗来迟的人。
似乎是对眼前的人颇有不满,江忆安还没走过来,他就舍下锄头,急冲冲走过去,踹了自己女儿一脚。
“哗啦——”
下一秒,肥料桶连带着里面的工具一瞬间全撒出来了,江忆安更没机会躲开,一脚被踹倒在地。
她闷哼一声,没有说话,停顿几秒后,默默站起来把所有工具一件件收进桶里。
陈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低着头没脾气地捡东西,更来气,于是对着地上唾了一口,骂道:“没用的东西!”
“让你给俊杰送完书早点回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跑哪去玩了?”
“就知道偷懒,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江忆安一声不吭地听着自己父亲谩骂,她知道陈明在说什么,这种话她早已听得耳朵起茧。
有回应会被骂,没有回应同样会被骂。
可是,她越想屏蔽,耳边却偏偏传来陈明不满的嘟囔声。
听着身后脚步渐近,她一只手紧紧攥着冰凉的铲子,骨指泛白,呼吸逐渐加重……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与铲子融为一体,身体的速度突然加快,仿佛一支利箭朝陈明射去。
“砰——”她在心里道。
安安,躲开。
然而,下一秒,江忆安猛然清醒,贫瘠的土地映入眼帘,眼前是陈明因生气而扭曲的面孔,她眼尾泛红,攥紧拳头,一双眸冷静得有些吓人。
最终,在对方威胁的眼神中,她将铲子从地上捡起来,放进了桶里。
但是陈明依旧纠缠不清,誓要知道她晚来一个小时到底做了什么。
江忆安抬起头与他平视,最终,面无表情道:“校长让我给她干活了。”
陈明突然停下来,周围即刻安静了不少,听到“校长”两个字的时候,他的怒气消了一半,等他反应过来,江忆安却已经走开,他够不到,便也没和她计较。
于是转头问了另一件事:“听说从城里来了新老师?”
农村消息传播得很快,不到半天功夫,现在村头干活的人都已经知道这件事。
一传十,十传百,到了晚上,这消息指定就从村头传到村尾,到时候衍生出什么流言都不一定。
“不知道。”江忆安已经拿好锄头闷头干活。
陈明对她的态度很不满,一看到她就能想起江穆青那女人,也是他的前妻。
打几下就受不了,村里传言她跟别的男人跑了,给他戴绿帽子,所以他出去永远比别人矮一头。
这让他解释都解释不清楚,在别人看来,那是挽尊,没有证据,他也只能无能狂怒。
江忆安感觉陈明突然朝她这边走过来,熟悉的压迫感让她脊背发麻,她正弯着腰干活,来不及躲开。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可是,等了一会,什么都没有发生,身后却传来陈明冷峻的质问声:“这是什么?”
江忆安心脏骤然一缩,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口袋,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这才发现,刚刚放在口袋里的糖不见了。
陈明面色阴沉地揉搓着糖纸,发出塑料刺耳的摩擦声,即使在这样空旷的环境中都觉得突兀:“你又偷钱了?”
第2章 松土(2)
江忆安立刻辩解:“我没有。”
她看着陈明,心脏砰砰直跳,背上的伤口明明已经好了,可是在看到他表情的那一刻,仿佛又疼了起来,过往的记忆像是一把盐,火辣辣地灼烧着她的背部。
但是,江忆安仍然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不肯退一步,她一字一句道:“我在路上捡的,一辆婚车上扔下来的,见我是孩子,图个彩头。”
陈明瞟了一眼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显然长教训了,也量她不敢再偷钱,于是半信半疑道:“谁家这么有钱,这糖一看就很贵。”
江忆安没有回答,只是保持沉默,听陈明的语气,知道这一关暂时过了。
只是,她的视线有意无意地盯着那颗糖,在来的路上她一遍遍用手摩挲着不透明的塑料糖纸,无数次幻想它是什么味道,因为上面是英文,她看不懂,只知道是一颗硬质糖果。
虽然没来得及尝,可仅仅是糖纸发出的声音都让她感觉异常好听。
“看什么看!”陈明沾满泥土的手捏着那颗糖,在江忆安不甘的注视下,最终放进了口袋。
陈明最烦她露出这样的眼神,又忍不住骂了一句:“反了你了,滚去干活。”
说完后,他便自顾自走了。
最终,江忆安没有吃到那颗期待已久的糖,陈明留给了她弟弟陈俊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