袒露。
她背对着宋持砚,削瘦的后绷出抵触的弧度,宋持砚指腹从她的脊骨上一节一节描摹下来,垂下睫羽,恰好遮住眼底偏执。
她会慢慢习惯的。
府里族老和敬安伯都去了官府,只有他们几人留在府里,这一处偌大的府邸因为众人散去撤下枷锁,就像到了末日,一切秩序都紊乱了,他们可以肆意地放纵。
但等柳姨娘母子的事解决,所有枷锁和秩序都会重新压上。
他们一前一后到了田岁禾院子里,田岁禾一进门就奔入内间:“林嬷嬷,孩子呢?”
孩子不在摇篮里,林嬷嬷见她慌张,以为她是因为今夜被宋持元污蔑而担心孩子安危,忙解释道:“娘子别担心,大公子怕小公子被人加害,命人把孩子抱去了别处。”
他到底打算干什么,究竟知不知道孩子的事?田岁禾心乱如麻,别扭地问身后的人。
“那你打算怎么办?”
宋持砚道:“孩子被我安置在城中别院,有乳娘照看,明日我会送你一块过去,在那之前好好留在院子里,一切放心。”
没想到明日就能离开宋家,田岁禾感觉不真实,也很不安。
“我能不能跟玉凝告个别?你放心,我只想跟她说说话,以后,我可能没脸再见她。”
宋持砚明白她在顾虑什么,长姐常称赞她和三弟躞蹀情深,田岁禾无法让长姐知晓她和宋持砚的事。
尽管这样可能会生出变故,但宋持砚退了一步。
“我让她来此见你。”
田岁禾听出苗头,皱眉:“我就不能出门了?”
宋持砚看着她眼睛点头,目光温和但语气笃定:“对,不能,我不放心外人,亦不大放心你。”
“……”
撕破了和郑氏敬安伯之间的孝道,现在的宋持砚叫她惧怕,再多说下去他恐怕连玉凝也不想让她见,田岁禾没有再吱声。
她转身去了湢室。
实在是气不过,到门边田岁禾又停下来:“那你明日也别来,我最不放心的人就是你。”
宋持砚说:“我尽量。”
他稳重的脚步声在靠近,田岁禾警惕地回头瞪他,紧张道:“我要洗沐,你别过来啊……”
宋持砚道:“我亦还未洗。”
这一洗又到深夜。
宋玉凝一大早就来了。
昨夜柳氏母子的诬告催人气愤,她彻夜担心,想过来陪陪田岁禾,但母亲张氏劝她别管。
张氏说:“这是大房的事,横竖已经水落石出了,这种时候多说多错,过后再问关心也不迟啊。”
宋玉凝只能按捺担忧,清早宋持砚派人来请,称田岁禾想见一见她,宋玉凝匆匆来了。
“岁禾,你没事吧?”
宋玉凝方开口,冷不丁看到田岁禾的唇瓣,上面透出不自然的嫣红,反复碾磨才会如此。
宋玉凝视线不由顺着往下。
拢得极紧的衣襟下方有一处淤青,也许不止一处,否则田岁禾衣襟不会拢得这样高。
宋玉凝是过来人,也曾有过放纵的岁月,一眼就看出来了。
也不必再多思索。
从前宋玉凝不敢信的一切登时成了铁打的事实。
她诧然得手都轻微打颤。
“岁禾,你跟雪酲……”
听到这两个字,田岁禾倏然打断:“是我自个抓的。”
她很少中断别人说话,除去这次。听到宋持砚名字,她满脑子都是迭起的水声,一声急过一声。
而她发间摇曳的簪子,一下急,一下慢,有时摇曳到只见虚影,有时慢得瞧着像是不动。
怎么后来又到一块了?
她直到现在都想不通,只记得宋持砚问了好多话。
其中有句最荒唐的。
他问她,除去那几片肠衣之外,之前可用过别的?
又问:“他与我,谁生得更好?”
回想到此处,田岁禾突然埋着头把衣襟拢得严严实实的。
她现在才想明白。
宋持砚比的,不是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