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玻璃窗户微晃,今夜没有风,像男孩沉默的态度。
“……”
河边屋下的窄道,脚印叠加,吱吱呀呀。
一连三天都这样,男孩进来先找章叙,找到了,再对峙,疑狐不定,拳头捏紧,随时反抗。
章叙除了友善笑笑,什么也不干。
默许。
可即便这样,他对章叙的戒备不少半分。急促啃食的同时警惕倾听,瞥章叙动向。
章叙两手一摊,略表无辜。
高冷的漂亮男孩从来不理他。
章叙有一回故意先把面吃了,男孩进来没找到碗,拧着眉,眼睛亮汪汪,凶又委屈且失落。他很快又跑,原地卷起一股微风,糊章叙一脸。
章叙觉得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但他本意想留男孩说几句话,有困难我们解决,奈何这家伙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有准备的人。
章叙老实了,第二天的夜宵亲自摆上桌,焖肉加到两块,不用“客人”费心再找。
男孩坐在四方桌的一边,逆光,章叙靠近一点,他就端着碗背过去一点,不给看。
章叙只能坐另一侧,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什么都看不清。
“你别这样吃东西,”章叙温和劝他,“小心噎着。”
“……”
章叙不等他给什么回应,反正等不到,习惯了,总之高冷。他想想,伸手在裤兜摸索一阵,找出个什么东西摆上桌,两指轻轻推过去。
一根黑色发绳。
“你可以把头发扎起来,这样粘不到面汤。”
男孩嘴巴叼着根细面,嗦进去,怔楞楞看发绳。
“我挑不来这个,五块钱一根随便买的,很便宜,”章叙柔声说:“我不好意思送,你别不好意思收。”
男孩依旧愣,看不出是要还是不要的意思。
章叙却在他眼角看见了弥散出来的潮气,也怔了下。
“你的手受伤了。”
男孩眸心微闪,某种阴郁和偏执的情绪搅着他浑浊的矛盾,他有些难过。
章叙叹气,说我带了碘伏,给你涂点吧。
小黄狗从窝里钻出来,滚到男孩脚边蹭。
男孩被突如其来的触碰点炸,咻地窜起,又凶狠狠呲牙。
“别怕。”章叙点自己的手,晃晃碘伏,示意他涂药
“……”
小狗无害,章叙也无害。
恐惧、对抗世界的好像只有这个疯癫偏执的孩子。
章叙退后半步,保持距离,温声说:“面坨了不好吃,明天早点来,我给你现煮。”
“……”
“我……”
章叙有意引导,外面突然传来钥匙开锁的动静,他的话卡在咽喉,心惊转头。
门推开,有女孩声音,说,哥,你在吗?怎么不开灯?
来者苏淼淼,章叙表妹,最近在申论的苦海里挣扎。
她带着昏黄的光进来,“啊”一声,叫:“谁啊!?”
章叙冲过去捂她的嘴,说别喊。
再等他看回去,男孩不见踪影,连带桌上的发绳一起神秘消失。
苏淼淼心惊肉跳,掐章叙的胳膊问,谁啊,那人谁啊?
章叙无奈,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
苏淼淼主张报警。
章叙拦住她:“他没偷东西,就吃几碗面,不影响社会稳定。”
“然后你就把面给他端上桌了?”苏淼淼叹为观止:“哥,你不能像个中央空调对谁都好啊。你对个小偷都这么掏心掏肺,小心再惹祸!”
章叙蹙眉,表情僵了僵。
苏淼淼心直嘴快,知道惹章叙难过,立刻道歉,对不起哥我说错话了。
“没有,你说的是事实。”章叙有些累,揉揉鼻梁,说:“但他不是小偷。”
苏淼淼正义凌然:“人民的信仰和社会的正义不能倒戈!”
章叙片刻无语,斜视她:“申论给你看傻了?”
苏淼淼泄了好大的气:“我觉得我考不上。”
章叙安慰她,命里要当官,书都不用翻。
苏淼淼更加焦虑:“我不想当官,我只想当一条躺在金饭碗里的稳定咸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