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的一切都幼稚而可笑,如果不是妹妹,他不会为她念一句经,苏觉静默地看着她,他的眼睛很好看,和绍明一样,眉骨高高的,使得眼皮褶了双褶,眼尾散开像鱼的尾巴,只是里面装着的瞳孔不是鲜活的瞳孔,他看人的眼神是一个死人的眼神,眼里只有映像了。
这是改变绍明命运的人,苏觉为陈荷解释,解释他为什么要陈荷杀他,他的话语也平静,像是在听佛经,只不过经是旁门左道的经,上面全是治人的文章,再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来,让陈荷心惊肉跳。
“所以绍明不在你这里?”
“杀了我,王室已经没了,我不能再赔上妹妹。”
只有他死了,才能断了绍明的念想,他告诉陈荷,去锡兰的船已经准备好了,妹妹说过她出国就会死,但是可以到锡兰,这是她唯一能去的国家,他身为国王不能逃命,他或生成为俘虏抑或是重振蒲甘,或死给敌人一个交代,但是妹妹可以走。
他坐到王位上命令陈荷杀他,他们目光交汇,苏觉不解道:“你能理解,为什么不照做呢。”
陈荷骂他再敢说一下,苏觉转换了说辞,这次的说辞更真,他说自杀会下地狱,陈荷说我杀了你我下更深层的地狱,你比我想象的还自私。
她懂什么,苏觉从王座上下来,他愠怒地握着陈荷的手要陈荷杀他,陈荷死活不开枪,就算他的指甲陷进他的肉里,她也不开枪,不是心疼他的命,她理解苏觉,她也是为了绍明来蒲甘赴死,两个为爱赴死的人歧路相逢了。
她理解,但她不是杀人狂。
“妹妹走早了,她如果看见你……都是你的错。”苏觉的手抓到陈荷的手上,死死把枪管往心口压,让陈荷产生了就此会把他捅穿的错觉,她抬脚一踹,正中苏觉小腹:“你要死自己去。”她收着枪退到帐边,身体靠着刷过牛油散发着膻味的墙壁。
这一脚的力量不容小觑,况且陈荷腿麻,根本不知道蹬出去的力强,苏觉被踹得一个仰倒,身上沉重的饰品把他狼狈地扯到地上。
“你……你杀不杀我。”苏觉捂着小腹,断断续续说。
他要是个传宗接代的男人,陈荷疑心自己已经去了他半条命,他生孩子吗,陈荷口才不差,要打哈哈。
陈荷这个无知的女人,她对一切的态度都像做游戏,“该死。”他用正常的目光看到了那把蛇形匕首,然后用正常的样子捡起来,“哎你别威胁我,咱俩交锋也不是第一回了,你别看我现在好好的,其实我超级难过,趁我能安慰你的时候见好就收啊,不然咱俩只能抱头哭了——”
陈荷第一次见这样的自杀。
苏觉毫无预兆地把剑插进自己的脖子。
“……杀……杀了我……”
“你干什么!”她的枪掉了。
“来人啊,来人!”她剥离墙壁,腿软在地上。
“都……知道……死……”
“你什么意思!”陈荷爬在他身边,他侧着倒在地上,只有脖子没贴地,因为匕首的刀把撑在地上把他的头支起来,像折断了一般。
“杀了……”
“我没学过这种急救,这能不能拔,救命谁来一下,妈的,来个人啊!!!”
刀侧着插进去,他在倒气,不过还能说话,这是声带没断吗,正常都是先断声带——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趁,死,前,杀……我……”
血流得好慢。
“杀……”
肯定是没救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陈荷拔起刀,重重斩下。
“啊——————————————————”
血喷出来,斜着一道,如同刽子手杀人前往刀上喷的酒,那么正巧地跨过苏觉的肩,覆盖了他的身体,这些陈荷都没看见,她只听见有东西骨碌碌滚走了。
幽暗而红的帐子里,帐顶的火烛不安地摇动,雨吹进来落到地上的火盆里,呲啦啦地冒出一股白烟,像是谁的灵魂,陈荷高举着刀,血顺着刀尖往下落,流到她指头缝里,等那些血干了,她才敢睁眼。
眯着缝去瞧,苏觉的血盖了无首尸满身,浑然一件赭红的袈裟。
第43章 杀手
斩了首之后是提头,但是有头发才能提,那颗头陈荷捡了两次才捡起来,第一次手滑,头差点滚到帐子外,第二次她用桌上的绣花布把光秃秃的头包起来。
她对绍明说她看过深林里的尸体,其实她只是远远一望,陈荷手心发汗,她现在怕得要命,她哆哆嗦嗦套上冲锋衣,拉链几次对不准扣袢,算了,蒲甘天气热,她把双肩包背在胸前,提起地上淋血的包袱出去。
这里是乱的,把守的士兵像是早得了指令,没有阻拦陈荷,但他们也没有下一步动作,没有一点帮助,陈荷只能自己往外走,腿一支一滑,是两根木棍,绍明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