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上都生出了大量的羽毛,突破衣服的阻拦张牙舞爪,远远看去像是一群毛发杂乱的白鹅。
分明是恐怖的发展,那些玩家的脸上却都带着灿烂的笑容。
他们撕扯下自己身上的羽毛,好像天然知道该怎么做一般,将金色的血液当做黏合用的蜡,均匀地涂抹在羽片上,再交错着粘连,叠合成翅膀的模样。
他们自然知道自己的状态有古怪,使用翅膀飞离海岛可能不是最佳的通关方案。
但命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通关,只要能活下来,哪怕变得不人不鬼又怎么样呢?
再扭曲的通关方式,也比杀死其他人、触发保底死亡人数机制要道德。
——这就是人,爱惜羽毛却又虚伪至极的人。
“一起去祭坛看看吗?”安吉拉听到之前拒绝她的青年如是问她,唇角带着礼貌的微笑。
全世界都在表演,不过有人扭捏作态而不自知。安吉拉在心底冷笑,面上却是故作不解地眨了眨眼:“司契,你之前不是说靠近祭坛可能真的会死吗?”
“骗傻子的。”黑发青年直截了当道,“他不擅长规则怪谈类副本,容易拖后腿。”
所以你直接把他支走了是吧?安吉拉只觉得槽多无口。
不过眼下的情况正合她意,两个人不好对付,容易生出变数,一个人则刚刚好。
当下,她微笑着说:“那我们尽快出发吧,据我所知祭坛挺远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椰林蓊郁,植被茂密,好在有钟楼和旅馆两点一线作为参照,祭坛的方位并不难找。
两人谁也不愿意把后背交给对方,很快形成默契,并排前行,一路上跨过遍地的鱼骨状羽毛,发出踩踏沙土的“沙沙”声。
不知走了多久,两侧的椰林稀疏下来,遥遥能望见一圈洁白的圆弧,似乎是用大理石堆砌而成。
巨大的鱼骨交叉错落,犬牙差互,花瓣似的环绕着中央的石台,投下明暗相间的光影。
祭坛到了。
庞大的地面建筑寂寥而肃穆,好像早已与天地间最悠长的生命融为一体,再无所谓时间与空间,孑然孤独地沉入死亡般的长眠。
许久不曾有人来过,但无人会觉得它废弛太久,它如同一个古老的庞大生物,耐心而和蔼地等待子民将它唤醒。
天地间似乎响起了某种贯穿生命长河始终的呼唤,耳后传来不辨意义的絮语,齐斯一步步向祭坛中央走去,如同进化链尾端的种族向原初的生命摇篮朝圣。
脖颈处倏忽一凉,一把匕首从身后划来,横在颈侧。
安吉拉无声无息地落后他半步,手稳稳当当地把着匕首,搭在他的肩膀上:“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线索。钟楼到底有什么?尤娜丢失的神像是怎么一回事?”
齐斯歪了歪头,问:“如果我不答应,你就会用这把匕首杀了我,是吗?”
“我可不想让你脏了我的刀。”安吉拉冷笑,“你进入了祭坛的范围,要是没有我的帮助,很快就会作为祭品死在这儿。”
齐斯问:“你身上的金钱多于一千,是吗?”
安吉拉耸了耸肩:“恭喜你,猜对了,可惜没有奖励。”
“你敢于进祭坛,是因为你确定在金钱充足的情况下,副本的力量无法杀死你,没错吧?”
“没错。”安吉拉扬起眉毛,“我可不信你身上有充足的金钱,毕竟你的命可比我的贵,贵族先生。”
齐斯悠然叹息:“是啊,我是个穷人,跟着你到这儿来,无非是想抢点钱罢了。”
他说得理所当然,语气就像是在复述“人要吃饭睡觉”之类的常识。
安吉拉被逗笑了,抬了抬手中的匕首,在齐斯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你觉得现在这情况,是谁抢谁?”
齐斯不语,安吉拉笑得放肆。
血珠顺着白皙的脖颈滴落,在白色祭坛上无声无息地溅开斑点,晕开的血丝如同线虫般向四面八方攀爬。
“咻——咻——”
毫无预兆地,无数道黑烟从石台下飞窜而出,汇聚成一个个鱼头人身的鬼怪,向祭坛中的两人围拢过来。
安吉拉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握着匕首的右手不由压得更紧,就要反手扎进齐斯的脖颈。
下一秒,预感应验,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地将匕首推开。
【此副本中,您无法杀死身份为“商人”的玩家】
【违反副本规则,警告一次!累计三次警告将判定为通关失败!】
什么情况?“司契”怎么可能是商人?
安吉拉看着眼前刷新出来的银白色文字,几乎是在一秒间想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几缕黑烟缠住了她手中的匕首,她一时竟动弹不得。
齐斯抬起手,轻轻拨开她的手臂,凉凉地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在你之前破解世界观?”
……
大约四个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