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宋木之大学期间做的手工,按照他梦中情猫的模样画出来的,画工依旧抽象,只能勉强看出来是只圆眼睛黑白相间的猫。
宋木之收起碗筷,一本正经地回答:“这杯子没怎么用过,正好适合你。”
在变成人将近半个月后,冬冬终于有了自己的杯子,他爱不释手地捧在怀里,睡觉时也要放在床头观赏,宋木之便任由他去了。
一切照旧,宋木之先跟冬冬躺在床上等他入睡,但大概是今天太过兴奋,直到凌晨宋木之才听到平稳的呼吸声。
冬冬缩成一团,像只虾米似的窝在宋木之怀里。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冬冬又在怀里蹭了蹭,小声地说:“那时到底为什么不开心呢。”
说罢,他便靠着宋木之的肩膀睡着了。
夜很漫长,宋木之少见地没有再起身。
他将手搭在身旁人身上,轻轻地拍了拍,也随之进入朦胧梦乡。
……
传说天地有灵,小动物们有自己的归宿,猫帮就是其中之一。
冬冬自记事起就无父只有母,但猫妈妈是个志向远大的猫,自从被组织征用后冬冬再没见过她,冬冬就此开始了漫长的流浪,至此已经两年。
他没有猫妈妈那么大的抱负,也不想在组织里奔波劳碌,只想做一只单纯没烦恼的猫,但一不小心就混成了猫猫老大。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注意到那个男人的?冬冬舔了舔毛,可以非常坦率地说:“早就忘了。”
年纪小的狸花和小橘猫总是打架,猫猫老大每天都要维护流浪猫内部秩序,还要找到足够的食物和水源,哪有那么多精力顾及定时放饭的人。
但仔细回想的话,应该也很早就注意到了宋木之。
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还夹杂着凝成霜的小碎片飘下来,它一身的厚毛刚刚好能保持温度。宋木之照常悄悄地走到草丛边,一言不发地将猫碗擦干净,倒水添粮,留下一把伞给猫碗挡雨。
冬冬记得这个人,身上总是有着医院的味道,不太好闻。
大多数流浪猫本就胆小,全靠长久持续地喂猫获取屈指可数的信任。而宋木之目前还在流浪猫的观察名单当中,仅限于吃猫粮时能小心翼翼摸一把的程度,凑近贴贴那是不可能的,而猫猫老大冬冬一般是凑最近观察的那位。
那天的宋木之眉眼低垂,平日里没有情绪的眼睛正泛着红,伞也不好好撑,大半个身体都被雨水浇湿了。
冬冬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死气沉沉,那种感觉随着冬冬被人拐回家一个月一个月的消退,但冬冬始终忘不了那夜宋木之的眼神——万念俱灰,厌倦,又在强撑。
冬冬想起以前妈妈变成人的模样,似乎也有了志向,它想知道这个人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如此难过。
于是在2025年初冬,玉兰树凋落殆尽之时,它哒哒靠近,在一个人类的背后“喵”了一声——
然而来年春天,冬冬早就把当初的志向忘得一干二净。电视机回荡着此起彼伏的笑声,冬冬拉开窗帘让阳光尽数照进来,盘腿窝在沙发上,边吃薯片边看综艺节目。
这综艺节目足足有十季,还有一大堆衍生节目,冬冬看了大半个月才终于看到尾声。
等到宋木之回家时,他站在门口:“哥,回家这么晚的山东鸡是什么啊。”
冬冬在网上学得一知半解,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就算翻译过来也不通顺。
“什么山东鸡?”刚回家的宋木之在玄关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眼睛,“你在家又吃零食了是不是,都说了吃零食对你身体不好。”
“没有!”
冬冬心虚地抹去嘴边的薯片碎屑,神色自若地转过身去,把电视机上讨论“山东鸡”的声音隔绝在黑色屏幕里,眼不见心不烦。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半个多月,冬冬在家越发无聊,有时候宋木之不忙的时候就会带他出去转转,偶尔还能去跟小区流浪猫玩一会,但在这之后又是漫长的等待,冬冬做猫时也没感到时间这么难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