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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恨意来得突然,仿佛整个人被扔进油锅里反复煎烤, 身体每一处都痛得想逃窜。
他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攥紧了拳。
这细小的动作被虞晚察觉,她侧身将他的兜帽戴上,遮住大半张脸:“本想让你看看风景, 不过天寒, 景又脏, 没什么好看的。”
苏子衿微怔, 视线被遮挡暗下几分,除了她,再看不见其他人。
胸口那没由来的情绪被更多新的甜意填满。
哪怕眼下她是为了做戏,也足以令他贪恋。
此时,锦衣卫上前抓住裴承砚的两只手臂往后掰。
裴承砚没有反抗,只是面上的痛意更浓。
“虞晚!”他竟连名带姓斥出声, “满朝文武谁人不知你思念成魔,陛下多次为你寻药问医,就是盼你好起来!”
“念在你是因瑾儿如此,老臣才对你一让再让。”
裴承砚说着,禁不住老泪纵横,混着酒意竟是看出几分老父亲的悲怆来。
“可你唯独不能糟践我儿!瑾儿知礼守礼,性子温厚,自幼由夫人精心教导,规矩从未错过半分。”
“岂是你随便找个人便能替的?”
全场哗然。
方才跪在地上宛若小丑的折扇书生抬起头,眼见裴侯爷这番声泪俱下的模样引得全场动容,起了心思。
他暗自分析一番后,壮起胆子站起来,朝虞晚的方向草草一揖:“公、公主殿下!小生……小生斗胆一言!”
“您既贵为公主,更应为天下女子之表率,当以仁孝为上。您这般……这般对待一位爱子心切的老臣,岂非寒了天下为人父母者之心?”
他说着,见周围的人虽不敢出声,但他们面上隐有赞同之色,那有些磕巴的嘴皮子突然就流畅起来。
“世间女子皆应通读《女诫》,纵然您金枝玉叶,可也应读过,女子三从四德……”
他话还没说完,靠近的锦衣卫便用剑鞘直接将人打翻在地上,甚至无需虞晚做任何指示。
书生的痛呼正要出口时,被那出鞘的剑泛出的银光吓得硬生生噎了回去。
“聒噪。”虞晚抱着手中的暖炉,指尖轻划过上面的纹路。
她终于缓缓抬眸,目光先扫过地上瑟瑟发抖的书生。
“《女诫》?”她念完倒是轻轻笑了:“教女子卑弱,可是为了让天下男子安心?”
夏蝉在她的身后抬高了音量:“妄议公主,按律当以杖刑,拖下去!”
书生不可置信,连求饶声都来不及发出便被拖下去,很快就有闷响声传来。
全场更安静了,就连恸哭的裴承砚都停顿了一会。
虞晚挪开视线,终于将所有注意力落在面前的裴承砚身上。
“你方才,叫本宫什么?”
原本满脸悲痛的裴承砚一噎,回道:“公主殿下恕罪,臣方才是一时心切,实是为守我儿名节。”
“您还未回臣,您为何要寻一个赝品来……”
他正欲说,却见虞晚面上绽开一抹笑,带着病气和些许看不懂的疯狂。
“直唤本宫名讳……”
虞晚低头,用气音一般的声音说着:“杀。”
“什、什么?”裴承砚满脸不可思议和惊恐,他完全没想过虞晚并不按套路出牌。
“臣罪不至死吧?!四公主!你何来的权利?”
回应他的,是泛着寒光的剑,在雪地中闪过一道银光。
剑出鞘时,饶是周围众人再如何沉默,都忍不住发出惊呼声。
扬州刺史手中的酒杯都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的声响被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倒吸气中。
那群议论过虞晚的书生们此时,面上没有半点人色,惨白一片,身体更是摇摇欲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