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对话钻入脑海。
“你以为你能占我正妻之位一辈子吗?你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东西,省的连累我,就此结束吧,说出去也没那么难听,不然国公府的面子应该往哪里搁?”
“你、休想!皇后她——唔!”
“放心,你死了,对所有人都好。乖乖把这酒喝下去,还能留个全尸。”
“我说了,不可能!”
一句接一句的话语,像是撬开了不肯张开的贝壳,一颗一颗的珍珠争先恐后地从缝隙中滚出来。
苏子衿不由得后退一步,浑身开始发寒,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冷汗顺着脊背滑下,浸湿了里衣,紧紧贴在背上。
“不喝是吧,不喝我便帮你一把,好生上路。”
夜晚黑得很,冬日雪大风又凉,衬得满眼的血液格外明显。
那是母亲吗?
不……不是的。
记忆深处,有个身影长得与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女人一模一样,可那个人平日连一根头发丝都要让下人细细打理贴合发缝,她爱穿的衣裳本就又软又爱压出褶,要反复用滚烫的热水隔着铜壶熨平才行。
可是现在,怎么一块一块的。
像泥人被彻底打散,这一点,那一滩的。
那只曾经温柔抚摸他头发的手,此刻无力地垂在地上,指尖还沾着血。
好可怕。
好可怕……
恍惚中,手上传来力度,稳定又执着地一点点将他从那无边的血色中拽拉出来。
苏子衿身形不稳,踉跄一步,却被牢牢扶稳。
“子衿?”
他怔怔对上虞晚的视线,她的眸中平淡如初,底子却是柔软至极。
“我……”刚说一个字,本就有些嘶哑的嗓音像是彻底被碾过,低哑的不像话。
虞晚没说话,那双眼眸却像看透了一切。
她往旁边坐了坐,空出了一大片位置,手握住他的手腕,一点点将他拽过来,在龙椅上坐稳。
大殿中的裴承砚还在嘶喊着什么,在此时都仿佛成为无关紧要的背景音。
她说:“别怕,他现在伤害不了你了。”
苏子衿忍住熟悉的泪意,抓着她的手,将额头抵在了她的肩上,有些贪婪地嗅闻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香味。
他缓缓闭上眼睛,头脑的胀痛仿佛减轻一些,却仍在一跳一跳的。
“捂住他的嘴。”
说完,虞晚旁若无人地抚上苏子衿的头顶,一下下轻轻顺着他的发丝。
侍卫当即用一块不知从哪来的脏抹布塞入裴承砚的口中,大殿瞬间陷入沉寂之中。
她声音放软,在他耳边说着:“没事的,不要逞强。”
那一声“没事的”仿佛带着奇异的能力,将混乱中的苏子衿安抚下来。
苏子衿呜咽一声,将脸彻底埋入了虞晚的颈窝中。
耳朵仿佛住下了整个蜂窝,嗡声连绵不断。
一幅幅画面像走马灯在黑暗的眼前接连闪过。
“把这孩子处理干净,不能留活口,柴油呢?泼上!”
“可他还这么小……”
“你想抗命?”
眼前的画面带着炽热的温度,到处火光一片。
女人在哭,男人在吼。
“我只是觉得……这样烧死太残忍了。”
“那你想怎么办?尸体必须有,否则怎么向上头交差!从京城来扬州已经费了好些时日了,蒙药都用完了,再不解决,你我都得跟着一起陪葬!”
好热。
仿佛身临其境。
“必须要这样吗?我真的下不去手……”
“我来!你站一边看着——等等!干,你站住!你在找死吗?!”
一条缝隙打开,透过缝隙,阴天灰云却显得格外明媚。
“快跑!”
“别回头!”
他跑了。
跌跌撞撞地跑,怀里的玉佩掉了出来,滚落在地。
可他顾不上了。
跑,快跑。
他许诺了阿晚好多事,还未能做到。
他不能死……
然后……然后他便不记得了。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在哪里昏倒。
等再次醒来时,好饿又好冷。
然后,有人抓住了他。
“这小子长得真不错,能卖个好价钱。”
好吵,好吵。
耳朵好像被蜜蜂住满了,会不会蜇他?
苏子衿眼神都有些涣散了,头疼到几欲要裂开。
头顶温柔的抚摸还在一下接着一下,耐心地持续着。
苏子衿身体不断发着颤,耳中只剩疯狂的耳鸣,唯有那带着节奏的抚摸真实存在,周围一切仿佛都在消散、后退。
“抓住我!”又是这个声音。
第几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