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冬城不是没有经历过战争。
每一个严酷的冬季,来自更北、更苦寒之地的族群——无论是披着冰霜的巨人、嗜血好斗的兽人,还是那些在绝望中集结成匪帮海盗的人类——总会将贪婪的目光投向这片北地最丰饶的明珠。
文明与繁荣从来不是靠祈祷维持的幻梦,它需要钢铁的意志、锋利的刀刃,以及足以令任何觊觎者闻风丧胆的力量来守护。
大法师们设计的宏伟法阵撑起了城市的天空,而无冬卫队与神殿武装则是城市血脉中奔流的铁与火。
此刻,正义大厅前的广场上,肃杀取代了平日的庄严。
身披银甲、胸佩圣徽的圣武士们已列队完毕,金属摩擦声低沉而整齐。
卫队长德里克正在做最后的检视,目光扫过每一张坚毅或年轻的面孔。
无论城外那不合常理的攻击规模如何,无论领主最终是否会求援,教会都必须做好准备。
他们不对任何贵族领主负责,只对这座城、对城内每一个需要庇护的平民负责。
任何不必要的伤亡,在他们眼中,都是对誓言的亵渎,是能力不及的证明。
对他个人的审查,早在数月前便已结束。
那段空白的记忆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细节虽然无从考证,却也不难拼凑:消失的求婚戒指,归来后心中残留的、撕扯着理智的喜悦与剧痛,以及紧随其后传来的、辛西娅被掳走的消息……
一切线索都指向一个情急之下、为提供庇护而订立的仓促婚约。
他没有隐瞒,将“与竖琴手成员辛西娅订有婚约”一事,如实记录在了教廷的档案之中。
这让他失忆事件的审查变得更为复杂微妙。
即便所有知情者都心知肚明,那位自由的半精灵诗人绝无可能真正履行这份婚约,但银月城名门之后、竖琴手核心成员未婚夫这样的标签,已足以让教会内部的目光,多出几分额外的审慎与衡量。
他知道辛西娅回来了。
正义大厅与辉光圣所关系向来密切,她借住的消息也不是秘密。
但他克制住了前去探望的冲动。
那只会给她带来困扰——尤其是在贝里安,那位她真正认定的伴侣,依然陪伴在她左右的时候。
自己不过是那个危急时刻,恰巧在场,恰巧能被利用的庇护。
以此为基础要求任何东西,本质上都是乘人之危,更何况是婚姻?
德里克一直试图用这样的逻辑说服自己,却始终无法解释,为何仍执意将那个明知虚幻的,再无旁人知晓的婚约,镌刻教会档案之上。
是恪守诚实的教条?
还是心底深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一丝卑微而虚妄的希冀?
他无力分辨,也不必再分辨了。
因为就在他转身,准备下达指令的刹那,秋风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穿过广场,朝他而来。
亚麻色的发丝被风吹得微乱,束起的马尾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
她身上仍带着远行的风尘,眉宇间却已不见之前的疲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锐利。
四目相接的一瞬,德里克看清了她那双翡翠色眼瞳深处的波澜——那笑意之下,是复杂的、了然的沉静。
她记得。
记得一切。
而他心底那片荒芜,竟可耻地因此生出了一丝侥幸,虚妄地期盼着,那个始于无奈的婚约,或许会是命运某种曲折的谶语。
“骑士大人,”辛西娅在他面前站定,晃了晃手中的卷宗筒,眉眼弯弯,语气轻松得像是他们之间没有半分暧昧,“能抽空帮忙带个路吗?有份‘礼物’要送给菲利诺主教。”
城市南端的正义大厅听不见巨石撞击护罩的刺耳爆鸣,但那来自大地深处的沉闷震动,却一阵阵传来,如同巨兽濒死的心跳,清晰地震颤着每个人的脚底与心弦。
德里克无言地侧身引路,银甲的铿锵声与她轻盈的脚步声在回廊中交错。
会客室中,菲利诺主教早已等候。这位鬓角斑白的老者目光睿智而沉稳,之前与竖琴手的多次合作,多由他居中协调。
没有寒暄,辛西娅开门见山。
她将卷宗筒置于桌上,推向前方:“主教阁下,竖琴手内部研判,此次袭击的后手,极大概率指向旧城下水道系统。这是我们近期尽可能详尽的测绘结果,标记了所有新发现的非法改造痕迹、异常魔法波动点以及可疑通道。”
她顿了顿,目光坦然:“先行奉上这份情报,以示诚意。我们判断,危机迫在眉睫,常规的应对恐怕来不及了。”
菲利诺主教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打开卷宗,目光扫过那些精细却令人心惊的标记图。
半晌,他叹了口气,合上卷宗,坦诚相告:“女士,您的诚意我们收到了。实不相瞒,自费尔南德斯子爵那件丑闻之后,教会并未放松对地下区域的关注。我们也有所察觉,并尝试进行了一些监控……但正如您所知,在那些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