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荀已起身将入宫后被宫卫搜查了一番的物什再次从怀中取了出来,而后陈桂贻接过又上呈康乐帝。
他不卑不亢道:“陛下,此为物证亦有人证。”
众臣一探,竟是一只还未上了鞋面的鞋底。
方荀再道:“今年春日里雨过,草民因犯头疾夜晚并未入睡,忽听院中有了细微响动,但草民并未起身只持匕防遇不测自保。”
“直到第二日清晨草民在家院中发现一枚男子的鞋印。于是由草民家婶比对着那雨后淤泥中所留下的此印记做出了与此相同的模子。”
方荀再言:“至于人证,草民进宫时他已由宫卫押送在殿外等候。草民想若有人欲将草民刺杀在黔州,定是会再派一个熟悉草民家乡之人。于此此物证与此人应是一人。”
康乐帝此时再看着这个看起来十分清贫瘦弱,满身粗布衣补丁的书生目光中已是一片欣赏。
此书生若他日真的能”诳语”成真,得了他的青云之志,假以时日或许会是皇儿的一大助力。
他老了。
很快殿外有一内宦双手托着一文书入殿,陈桂贻再次接过。
康乐帝只看了一眼,再道:“宣人证。”
众臣再闻声望去,那被捆绑上殿如今蓬头垢面一身泥灰的刺客,不是靖王世子身边的心腹随从又是谁?
众臣哗然,忽又想起今日当街行刺大理寺囚犯之人没了踪迹。皇帝为此还亲派了新上任的新指挥使靖宁侯追查此事。
上方的康乐帝却话锋一转:“梁卿,你又有何话说?”说罢,皇帝又一顿似陷入回忆中,良久再言:“抑或是说你那幺子还有何话说?”
梁书文牙齿打着颤,想起今日亲眼看着自己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幺子大肆言论当年秦家之事。他入宫前又亲眼所见大理寺卿徐林等人再次将他的长儿从府中带走了。
他那个幼子不听话了,这一次梁家要完了。
想到此,他颤颤巍巍脱下了官帽,露出了额前距鬓间一道醒目的疤痕。
这道疤还是九年前皇帝微服出巡时,他拼死救驾而留的。
他缓缓道:“臣糊涂无能,近年来老眼昏花,家不宁臣昏聩,又如何在朝担此重任。”
康乐帝面色一片冷峻:“梁卿,你这是在威胁朕吗?”
他再一声怒喝:“宣靖王入宫!”
一场秋雨直至三日才歇,京师已凉透入骨。
梁朗一身夏末的长衫入得大理寺,再抬头已是桂花飘香。
几人难得在诚意伯府用了一次午膳,因在外祖家,这一次姜元馥也难得从宫里出来与几人一聚。
望着满园随风飘落的桂花,姜元馥痴痴地看着。秦惟熙从紫姝手中取过披风盖在她的身上,姜元馥亦未拒绝。
紫姝笑言:“姑娘,公主还是听您的话。”
秦惟熙笑了笑,垂眸看着藤椅上抱怀而座的姜元馥:“近来怎么总是生病?”
姜元馥淡淡一笑,随后满不在意地道:“许是宫里烦闷吧。”
这时赵姝含从屋子内出来,见她二人站在檐下一个看着桂花树,一个垂眸望着看桂花的人,她欣慰上前道:“看见你二人在一处,我总会想起你们小时候。”
“我去给你们沏茶。”
二人一同望着赵姝含离去,又隐约听见屋内几个男子的谈话声。
有人哈哈笑:“且先让他好好的活着,但如今可不就是应了老木头此前那句,他如今活着定是比死还要难受。”
再而响起一声温润声:“梁胥入了狱徐大人得了我的旨意亦不与他多言,只与下属自顾谈论起当年事。梁胥只道秦家案无证据,只凭吓傻的幼弟只言片语并不能把他关在牢中。但到底未出人命案,我那叔父亦同他那儿子流放了,如今也算是全了二人的父子情谊。”
陶青筠难得听出姜元珺话语里的一丝丝打趣,心情甚是愉悦。
“那梁贼如今被革了职还不算,以后也不能再入朝为官,后辈也皆不可科举。只能凭着他老子积累的银钱过活。不过他如今降至而立之年还未娶妻又哪里来的后辈?哪家会瞎了眼将好好的姑娘家嫁过去?”
“老狐狸,此局就是为了在这儿等着那梁胥?若是这般小爷我可不依。阿烁兄亦不能瞑目。”
褚夜宁兀自倒了一杯清酒却并未饮下,又一手拿箸在那被清澈的酒水中搅了搅。
“你觉得我会依?”
“他认为的天下太平才是真正的腥风血雨开始。”
天越发的寒凉,春闱舞弊案一事落,流放的流放,革职的革职,看似京师内已安然如故。
但风暴才刚刚开始。
这日康乐帝召靖宁侯入宫,二人在养心殿里下过一盘棋,又留他用了午膳。
自初春到现在朝中一直大事小事不断,康乐帝的发间本是骤然增多的银丝而今更是再生了繁多。
用过午膳,二人又盯着那盘未下完的棋吃起了茶。
褚夜宁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