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都没有。
旧事回忆让段青时心情不太好,再加上没睡醒,太阳穴的血管突突地跳着疼。
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躺了会儿,他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眼,助理在早上七点过十分,给他发了条信息,说原定于早上九点半的会议取消,调整到下周一的下午三点。
段青时回了个知道了,心安理得又躺了半个小时。等胸腔里涌动着的邪火散了,他才下了床,走到阳台上拉开窗帘。
阳光瞬间装满整个阳台。外面晴空澄澈,但景色凋敝,他在恒温26度的房间里,也感到一阵萧索的冷。
这几年他频繁地搬家,搬一次,钟知意存在的痕迹就浅一点,直到搬进这里。
这里的一切都和钟知意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他送的礼物,他穿过的衣服,用过的杯子,乱丢的书,没有他爱吃的零食,也没有他。
段青时站了会儿,又觉得这种萧索的冷或许不是来自于冬日,而是来自于他人生中的第三种孤独。
他把独居生活过得乱七八糟,好像秩序感在钟知意离开他的第一天就彻底失去。
他做不到在早晨按时起床,准备早餐,不会每天空出一点时间去研究荣市有什么新的餐馆,出了什么奇怪的新品,不会再去关注圆桌周刊,不会在晚上抓着钟知意去锻炼身体,也不会隔一段时间就去机场或者高铁站报到,接出差的钟知意回家。
很难起床,很难入睡。上班没劲,和朋友出门聚会也没劲。这种丧得要死的状态和中二的少年时期相当匹配,可他早就过了那个年纪。
有时他不免会审视和质问自己,怎么没了钟知意,他连自己的生活都过不好了。但他找不到原因。
钟知意小时候烦人,长大了更烦人,烦得段青时在经历一场,像贝果身上的毛发一样柔软蓬松的梦境后,连班都不想去上。
早饭随便对付了点,一杯咖啡,一颗水煮蛋,还有小半碗放了油醋汁的西兰花。味道寡淡,和昨晚那道马赛鱼汤一样,让他疑惑人不吃饭到底能不能饿死。
快十点了,往常这个时间晨间例会都结束了。这会儿还没出门,邮件提示音就一直叮叮当当地响,段青时拿起手机看了眼,微信上有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手指在屏幕上方悬空几秒,左滑删除,又切换到邮箱的界面,边开门,边点开了营销部发来的策划方案。
“序时这么晚才上班吗?好羡慕,能不能内推一下?”
段青时脚都没迈出去又收了回来。
钟知意站在门口,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脑袋上还戴着一顶毛线帽,小半张脸埋进衣领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今天眼睛不亮,看着是没睡好。
段青时住的这个小区物业管理相当严格,钟知意没有门禁卡,物业也未曾打电话给他确认访客身份,不可能放他上来。
段青时看了眼对面的安全通道,又收回视线,落在钟知意身上。
钟知意猜到他在想什么,指了指安全通道,“二十六楼,我爬上来的,累死了。”又说,“你没有通过我的好友申请,我只好上来认你的门。幸好这个小区是一梯一户,不然万一我等错门,就太尴尬了。”
累死活该。
段青时换了鞋,摁了电梯。身后的地毯上传来轻微的摩擦的声音,一两秒后,钟知意走到他旁边,歪着脑袋看着他:“怎么一大早就在生气?没睡好吗?”又把手里一个印着粉色小花的保温袋往他脸前送了送,“吃早饭不?我做的,蓝莓松饼,还有一杯拿铁,拉花很漂亮,不过这会儿肯定是没了。”
段青时让那一大片的粉色小花晃得眼晕,他往旁边挪了一步,抗拒的态度明显:“不吃。”
电梯到了,段青时目不斜视地走进去,钟知意跟在他后面,追着他念叨:“吃吧吃吧吃吧,你尝尝呢?”
段青时耳朵里嗡嗡直响,他转过头,语气不耐烦地问钟知意:“你在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