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菩珠身上只穿着素白的单衣,被谢执砚抱在怀中,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衣衫下传来的,更显寒意的体温,甚至带着一丝未散尽的水汽。
“郎君洗冷水澡了?”盛菩珠将脸颊贴近他的颈窝,轻轻嗅了嗅,清爽澡豆气息混冷冽的柏子香,眼帘半垂,指尖冻得发红。
“嗯。”谢执砚低低应了声,平静无波的眼瞳深处,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书房沐浴,能让我清醒冷静。”
从太子薨逝那一刻起,无论是在宫中还是朝堂,近一个月的周旋,几乎耗尽了谢执砚所有的心神,根本不容许他有半分的松懈。
深秋沐浴,唯有冰冷刺骨的井水,才能让他时刻保持警醒。
“郎君瘦了。”盛菩珠并未松开搂着谢执砚脖颈的手,柔软的指尖轻轻抚过他微微紧绷的下颌,摩挲着那新冒出,有些扎手的青灰色胡茬。
烛光下,谢执砚眼底泛着的红血丝纤毫毕现,显然太子丧礼这段时日,他根本没有睡一个整觉。
“您心里,是不是还难受?”盛菩珠声音软下来,黛眉微蹙,显然是在关心他。
谢执砚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深深看着她许久,把人小心翼翼放进床榻里侧。他低下头,冰凉的额心轻轻抵着盛菩珠的眉心,良久,他才极轻地“嗯”了声。
“其实,对于九郎的身体,我心中并非全无准备。”
“自我记事起,他就时常重病,直到近几年才健康许多。”
谢执砚抬手,将那软腻似无骨的身姿,更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这样才能让他变得更好受些。
“先天不足,根基有亏,但就算那样,他也活得比任何人都认真,我只是没想到……”
谢执砚的话没有说完,不过是一个欲言又止的眼神,盛菩珠在瞬间明白了他未言明之意。
比起宿疾缠身,药石罔效长逝,太子萧长岁以储君之尊,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毒杀,实在过于屈辱。
长久的安静,盛菩珠动了动,缩在谢执砚怀里,声音闷闷问:“那……长宁郡主在宫中,可还好?”
谢执砚沉默片刻,缓缓摇头:“宫里那种地方,要折磨人有千万种办法,更何况长宁郡主从小养尊处优,即便太后娘娘心软,母亲在宫中也能看顾一二,但境况也绝不会好过。”
盛菩珠感到难过,她虽能笃定长宁郡主绝不是下毒之人,但她身后有宁王、安王,如今就连端阳长公主,她恐怕都不敢完全信任。
谢执砚伸手,在她紧皱的眉心上抚了抚,声音压得更低:“下毒之人手段高明,圣人震怒之余,总需要给天下一个交代。”
“若是一直查不出真凶,那么长宁郡主作为亲自把月团饼送入东宫之人,她只会成为圣人宣泄仇恨的替罪羊。”
谢执砚神色平静,盛菩珠却听得背心一阵发凉,柔软的身体慢慢蜷缩成一团,更紧地抱住他。
谢执砚低下头,寻到那饱满的唇,并非带着情欲,而是以一种慰藉的方式,轻轻地吻了上去。
少有的温柔克制,交织着难以言说缱绻。
一吻结束,谢执砚并未离开,他用食指勾着盛菩珠的掌心,胸口起伏:“幸好,你没事。”
短短五个字,压着太深沉的情绪,当初太子中毒的消息传来时,他第一反应是查探睡梦中睡熟妻子的脉搏。
几乎将他撕裂的恐惧,理智摇摇欲坠。
谢执砚根本不敢想,他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
盛菩珠听懂了,心底软成一片,主动仰起头,下巴一抬一抬,并不算熟练,但少有的主动。
是安抚,也同样无声告诉他。
她一切都好。
越来越重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力气,渐渐将她纤薄的脊背抵在冰冷的紫檀床柱上,下颌却被谢执砚冰凉手指轻轻捏住,动弹不得。
盛菩珠白皙的脖颈后仰,承受着,灵巧的舌撬开她毫无防备的牙关,长驱直入,肆意纠缠,呼吸被全然掠夺。
一吻结束,两人都同样喘得厉害。
“那日太子妃问我,觉得下毒之人是谁。”
盛菩珠舔了舔唇,身上捂出了些许薄汗,她将晕乎的脸颊贴在靠近谢执砚心脏的位置,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像是给了她无限的勇气。
“我不知怎么的
,想到了宁王。”
“但又觉得荒谬。”
顿了顿,盛菩珠下意识地咬了一下红肿的下唇:“长宁郡主是宁王唯一的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就算真有那份心思,他真能狠心让自己唯一的骨肉,去顶圣人的怒火?”
谢执砚望着她,粗粝的指腹在盛菩珠下唇刮了刮:“松开,再咬出血了。”
“就算不是宁王,也必定与他逃不脱干系。”
“大理寺已经查到一些证据。”
盛菩珠微微一愣:“和宁王有关?”
谢执砚视线垂下,语调淡淡道:“不,这个证据是和安王有关。”
“想必等明日,会有